随后,白茸急急忙忙出了洞窟,又把藤蔓放下,洞窟确实极为隐秘,也怪不得一直没人发现。
隔了两日,白茸又来了,带来了金创药。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明明楚飞光都说了,要她离他远一点的,她很听师父的话,这一次,却还是阳奉阴违来见他了。
龙很安静,身上印记没有消退,但是流血情况好了不少,药似乎还是有效果的。
白茸还是按照之前流程给他上药。
青州春季多雨,连绵不断,白茸给他上完药,擦了擦额上汗水,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她的油纸伞靠着洞窟石壁放着。
一回生二回熟,白茸这次也没第一次那么害怕了。
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头上的龙角。
形似珊瑚,晶莹剔透。
白茸看了半晌,心里起了一种奇怪念头。鬼使神差之下,她竟垫脚,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龙角,见他没有反应,竟壮着胆子握住,捏了一下。
硬邦邦的,手感很奇异。因为是成年龙,不似小龙龙角那样柔软。
他这一次恢复触觉时,感觉到她在玩他的龙角。
不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玩过哪里。
明明已经和他退婚了,没名没分,不知羞。
他一动不动,由她握着。
触觉
只是让她靠着他的身躯坐着,不允许离远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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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从青翠欲滴的叶面上滑落,滴落在石潭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外头光线黯淡,风雨如晦,她和龙一起坐在这里听着雨声,两个都话不多,这龙很安静,很少发出声响,尾梢偶尔给她唇里慢慢缓缓塞个灵果,还要不动声色在她软软的唇上多停留会儿,白茸也没管有毒没毒,全吃了,吃完她身上摔的伤口都好了,灵力也越发充盈。
从此处远远可以眺望到小苍山,看到葭月台,如今,上头已经空了。
白茸恍然想起她在葭月台上小住的那段时间,应是重逢后,两人相处最平和的一段日子。
日日腻在一起,葭月台上只有他们两人。
后来,槐魑之心被他毁了,两人大吵了一架,她深夜从小苍山奔下,将订婚的玉簪与玉佩都还了他。
如今,想起来,竟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宛如隔世。
她心情苦闷,倒像把这洞窟当做了一个小小的桃源,短暂的栖身之所,借着躲在这里,逃脱俗世烦忧。
最近她经常觉得很疲惫,无论如何休息,都摆脱不了的疲惫,做什么似乎都提不起劲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骤然大喜大悲过度,又常年压抑,这一年,她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是在夜半醒来。最近倒是没有了,只是又开始了各种噩梦。
这种时候,和一条素不相识,也无法开口的龙坐在一起,竟让她有种久违的平静感。
她无声地笑了,觉得自己是真病了。
待治好了温濯,她有些想离开青岚宗了。
随便去哪里,或许可以去找个地方,开一家医馆,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
楚挽璃这两日去寻沈长离,却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沈长离行踪向来不定,楚挽璃想到之前他说之后要出去一段时间,有些怕他已经离开了,如今她习惯了天天要去找他,一天看不到就想得很。
她忍不住问心音:“上次你与我说的机缘,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心音说:“马上要到了。”
它缓了缓,与她说了一个秘密。
楚挽璃愣住了,怀疑起了自己耳朵,低声道:“可是,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过任何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心音道:“他身世奇异,原本有一半人类血脉,只是,他憎恶自己的出身,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真身,也没对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这段时间,他正处在特殊时期。”
“你若是可以这种时候和他结缘,拿到龙类专给伴侣的心鳞……”
光风霁月、清冷强大的沈长离,所有人都认识,都喜欢,她的喜欢便也没什么特别的。
若能喜爱他自己厌弃的模样,自然可以在他心中占据特殊地位。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爆炸,楚挽璃脑子一时都被炸得混乱。
倒是隐约听到祝明决声音。
说她七情不畅,长期强行压抑情绪导致的积郁成疾,烧一场便好了。
这一天,洞窟外又有了动静。
他五感已经完全恢复了。
沈长离不是个喜欢被动等待的人,按日子算,她今日应该也该来见他了。
没等他起身,外头传来了姑娘轻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洞窟的钟乳石往下滴水,发出了浅浅声响。
龙睁开了眼。
灼灼的金色兽瞳扩大了一瞬。
他面前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雨过天晴,少女娇艳的面容在清澈阳光下分外清晰。
楚挽璃拎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草药,一手拿着帕子,站在他身边,俯首朝他羞涩的笑:“今日,身体舒服些了么?”
竟真是沈长离的音色,较平时低沉冰冷许多。
楚挽璃困惑:“径直便进来了呀。”
“对了。”她小声问,“这个,是你掉的么?”
她摊开掌心,女孩娇嫩的掌心中,正躺着一片波光粼粼的美丽银鳞。
“哪里来的?”
楚挽璃竟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瞬,有些畏惧得错开了视线:“十日前,我在清珞峰捡到的。”
她说:“鳞片发热,我便顺着找了过来,然后,看到你受伤了。”她有些语无伦次,话说的结结巴巴。
……
冰面上的银龙消失了。
他当着楚挽璃的面,化回了人形。
青年气质高华清贵,身上只披了一件银袍,墨发及至窄瘦的腰间,宽肩长腿,五官清俊利落。他清瘦平直的锁骨,依稀可见残余的艳丽赤色印记,紧紧贴在那身姣好的皮肉上,没入松散的领口,一直延伸到衣袍下紧实的小腹。
面容比平时苍白些,却显得分外清逸脱俗。
沈长离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方才波动了一瞬。
他面上并没半分被发现秘密的窘迫,反而极为平静。
他微笑着走向她,垂眸看着她:“所以,这几日,都是你在我身边?”
楚挽璃何曾见过这样的他,与平时清冷凌厉,难以触碰的剑仙模样截然不同,更像一个……可以被得到被拥有的男人。
她晕头转向,点了点头,悄声说:“哥哥,我之前没想到这是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爹爹说你身份的,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楚挽璃有途径能早早知道,这龙就是他,因此才会过来。
如此才对,才可以说得通。
而白茸讨厌带鳞的生物。在那六盲蛟面前时,她表现出来的,是真真切切的厌恶,伪装不出半点。
沈长离并不信任楚挽璃。
可是,他更极端地不信任白茸。
他那会儿五感不通,鳞片黯淡,原身模样远没有平时好看。
她那种喜好美色,见到漂亮狐狸便走不动路的肤浅女人,又找了新男人,两人应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春宵一刻值千金,她怎会舍得半夜过来找一条受伤的龙呢。他自也不会这般不识趣打扰。
他叫白茸将鳞片带在身上,永远不许摘下来。
十日,算起来,正是他五感不通时,她便将他的鳞片扔了。
是他高看了白茸。倒也正常,因为本来就不喜欢,坚持到现在才扔,倒真是辛苦了她。
这几日,他的原身,那些从未有人碰过,只有伴侣才能爱抚的地方,都被他允许那个女人碰了个遍。
原是楚挽璃。
不是白茸。
好。
很好。这样才对,没被她的脏手碰过。
他的身体,本就是要完完整整留给未来的妻的。
男人英俊清冷的面容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凉的笑,却依旧好看得像是明月落地,冰雪消融。
楚挽璃仰脸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哥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狭长的眼微微一弯:“当真?”
能接受原原本本的他?
青年衣角上,带着清清淡淡,若有若无的迦南香,随着清凉的晨风袭来,春风沉醉里。
楚挽璃面颊红通通的,点头:“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好,我信你。”他薄薄的唇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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