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听了,立即去看那一伙人的脚上,虽然沾着不少泥泞,却也能辨得出他们一个个穿的都是黑靴,再看那些粗布麻衣的家伙,脚上要么是草鞋,要么是布鞋,也只有方才出来的那个贼头子穿着一双靴子。
“串子,你觉得他
们是什么人?么?府台大人会清楚您的难处的。”刘师爷安抚道。
赵知县却苦笑一声,“你懂什么?”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抓乱了发髻,“那陆公子就是要我里外不是人!你以为府台大人他会真信我吗?他定会怀疑我是见着陆公子这棵大树,就嫌弃他庙小,所以事情才会收拾不住!”
“可我若是真抱上这棵树就好了,”赵知县说着,像泄了气似的又一下躺倒,“陆公子哪肯呢?他们都是上官,是权贵,哪个又是我开罪得起的?不管死多少个百姓,他们说不在乎就不在乎,说在乎的咱们谁又敢不跟着在乎?到了,难做的只有我这个小官,下场难堪啊……”
刘师爷看他又将被子蒙住头,一时无话,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上前道:
“县尊,依我来看,咱们理当直接给永西总督行辕去信,将陆公子在此所为之事一一说清,事关侯总督,他一定坐不住!”
赵知县一个鲤鱼打挺:“你写。”
此时后衙院子里,花若丹坐在廊上看阿秀与那只狸花猫玩儿,对面黛袍侍者无声侍立,细柳正在那道窗内端坐。
陆骧心里还装着昨日的不满,板着脸给她奉来一碗茶放在小几上,细柳抬眸瞥他一眼,没说话。
“陆骧。”
陆雨梧唤了一声:“回去坐着。”
陆骧赶紧一瘸一拐地走到煮茶的桌子那儿去坐着,一边摆弄着器具,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二人说话。
昨夜应该也算一种不欢而散,但细柳与陆雨梧之间却好似没人在乎,陆雨梧膝上放着翻开的书卷,他温声道:“你不要太担心你师弟,如今调令定水县驻军之事已经解决了,一两日的工夫他们就到。”
细柳纤长的睫毛微动,眸中却波澜不惊:“惊蛰年纪虽小,却也算机灵,再者他浑身是毒,用不着我担心。”
房中一静,陆雨梧看着她,她昨夜见过他缀夜来访的好友姜變,但她这个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好奇似的,什么都不多问,哪怕是一夜之间摆平定水县驻军的这件事。
“不过,”
细柳忽然出声,令陆雨梧一瞬回神,只听她道:“你也说了,定水县的驻军赶来尧县要一两日,你就不怕罗宁山的反贼觉察出什么,狗急跳墙,先打起县城的主意?”
“官府行事一向有个轻重缓急,昨夜我好友来访,替我给安隆知府发了急令,他们若是尽快整饬,来得也能快些,至于罗宁山反贼,”
陆雨梧顿了顿,才又道,“尧县之前便无重兵驻守,你说他何流芳为何只在乡里作乱,而不敢近尧县县城一步?”
县城中钱米分明比乡里要多得多,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反贼为何不敢以其人数之众强抢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