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122

洛基却问。

“看到一些魔术师离开的时候,我偶尔也会猜想他们到底抵达了什么地方。他们将这里的资源换成外界送来的生活必需品,这种源源不断的交换维持着玛吉斯菲斯这座城市的生命力…

()…就像是阿尔比昂的一部分人就还活着,从外面吞噬进食物,在被我们这些生活在它体内的细菌们辅助消化。”

闲谈之际,他似乎被自己的这个比喻所逗笑了:“很奇妙吧?他们虽然生活在地下,甚至构筑起了属于人类的采掘都市,但却像是融入了另一种体系,画作了周围环境的一部分。”

他将话题巧妙地岔开了,但洛基却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放过他。

“你从来没想过要去地面上吗?”

绿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让塞尔温顿时萌生出一种,仿佛自己连灵魂都被看透的错觉。

陌生的、突然出现的,来路不明的神。

却让人觉得亲切又熟悉。

“隐隐约约有种直觉。”

塞尔温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虽然在你看来可能是无稽之谈……但我背负着一个事关世界命运的预言,只有在真正合适的时刻,我才能上浮到地表之上,被整个世界所看见。”

这种话对于玛吉斯菲斯的本地人而言,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地下环境待得太久而精神失常所发出的疯言乱语。好在他们对塞尔温本人的期待也仅仅只包括“救治大家因为各种问题所产生的疾病”,对于医生自己的精神状态,他们并不在乎也不关注。

洛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却又一直以来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问题。

米德加德人对时间的感受,和阿斯加德人是不一样的,同样流淌的时间会给他们的灵魂上刻下更为深刻的划痕。海姆达尔可以在几千年里都做同一件事,镇守着彩虹桥做阿斯加德的守卫,因此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这算不了什么——但或许,或许强迫一个人类做到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你还记得自己在等什么人吗?”

“我忘记了。”

对方那张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说不定到了那个命运的时刻,就会想起来了吧。”

既是命运,又是诅咒。

名为塞尔温的人类,其实或许从未享受过一个普通人类理应具备的幸福人生。

……他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太过残忍的东西。

“……”

“…………”

“……洛基?”

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脸。

洛基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昏暗的荒原上,这周围寒风刺骨,却又不像是约顿海姆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寒冷,而是空气当中蕴含着某种充斥“死”之概念的魔力。

“这是怎么了?”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正滴滴答答的向下滴水。刚刚激烈情绪所带来的影响还尚未消退,洛基睁大眼睛看向塞尔温,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当中的心脏正在突突直跳。

“这里是赫尔海姆(helheim)。”

塞尔温说:“我们刚刚掉进了吉欧尔河,”

“……那我们不就死透了吗?!”

他顿时惊呼出声。

许多的神话传说当中都流传着“触之即死”的河流,比方说古希腊神话当中的阿刻戎,以及亚洲地区所流传的三途川。踏入河水之人再也无法回归现世,赫尔海姆的这条河流也有着类似的权能。

“你好像做了个很糟糕的梦。”

塞尔温说:“据说这条河水拥有唤醒人们负面情绪的能力,让人在痛苦和厌世的情绪里走向死亡……因为我清醒得比较早,所以其实没怎么体会到这条河的险恶,但你好像睡得很不舒服。”

“是有点糟糕……你把我叫醒得正是时候。”

洛基按了按太阳穴,现在在回想那个梦境,就能够从中分析出许多的逻辑谬误,但当时梦里的他已经完全将这些细节忽略了。

赫尔海姆正好位于世界树的下方,从那个巨大的坑洞当中直接下坠,没想到竟然能够一路抵达这里。

用法术弄干净了自己头发上的水以后,洛基总算能用相对从容的态度去打量自己的周围。暗淡的天幕当中隐约传来滚滚雷声,周围干裂的土地上却生不出任何植物,只有突兀的岩石河床与匆匆流逝的河水,十分符合他过去对赫尔海姆这片死亡之地的想象。

洛基微微皱眉,探查的魔力波动从脚下向四面八方扩散,仿佛一枚投入水面的石子,将涟漪带向更远的地方——而这种魔力探知很快就收到了回馈,相似得就像是他自己亲自发出去的一样。

“所以瓦尔基里们所发现的魔力波动其实是……”

“是我。”

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回答他。

对方同样戴着金色的大角盔,两片嘴唇上遍布着可怖的瘢痕,连眼睛都因为时间的挫折而变得浑浊。

“你居然还活着啊。”

洛基张口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