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瑜脑海中转了一圈,立马明白了这个小内侍说的左相,应该便是左仆射裴正严的夫人,那不就是裴靖安的祖母。
她对于这位老夫人可谓是并不陌生,毕竟前世谢灵瑜也是当过这位老夫人几年的孙媳妇,知道这位老夫人在裴府乃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不过好在谢灵瑜身份尊贵,倒也没人敢给她摆什么祖母婆婆或者婆婆的架子。
不管是这位裴老夫人还是裴靖安的母亲,都无人敢磋磨她。
正在她出神之际,小内侍已经领着人入了内殿。
只听一道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拜见太后娘娘。”
谢灵瑜也顺势转头看了过去,却不想还看见了站在裴老夫人身边的那道修长身影,今日他并未穿官袍,而是一身俊逸儒雅的浅蓝色圆领长袍,腰间束着蹀躞带,上面皮质银扣,闪着浅亮光泽。
裴靖安居然陪着裴老夫人出现在此处。
谢灵瑜一下明白太后先前那句话的意思,她确实觉得小像是死物,所以谢灵瑜才会一个都看不上画像上那些郎君。
所以现在她让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对方居然又是裴靖安。
谢灵瑜只觉得有种命运兜兜转转,与她又开了个弥天大玩笑。
“微臣裴靖安,拜见太后,”裴靖安朝着上首太后恭敬行礼。
太后一脸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裴靖安,当真不愧是名满长安的裴四郎,这等出众的长相气质,倒是确实与谢灵瑜相配。
待裴靖安站直之后,便又转向一旁坐着的韩太妃和谢灵瑜:“见过太妃,见过殿下。”
“裴大人免礼,”韩太
妃也是态度温和。
她虽然对裴靖安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这位乃是整个长安贵夫人心目中满意的女婿,也是众多小娘子中意的人。
谢灵瑜则是一脸淡漠的望着裴靖安,并未说话。
反正韩太妃已经让他免礼了,她便是不说话,也无可指摘。
太后给陪裴老妇人赐了座,便转头对谢灵瑜说道:“我与裴老夫人聊的皆是家常,你在此处坐着,只怕也无聊的很,不如去逛逛御花园。”
谢灵瑜自然是巴不得离开此处,可是还没等她开心。
就听太后又对裴靖安说道:“四郎也一道去吧,正好过几日便是圣人生辰,御花园这阵子张灯结彩,景致倒也不错。”
“谢太后隆恩,”裴靖安起身,极是恭敬说道。
太后这是有意让他们两人一道去逛御花园,是为了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谢灵瑜自然不会当众反驳太后的用意,于是她便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裴靖安跟在身后。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
裴靖安似乎瞧出了谢灵瑜心头的不喜,并没有跟上来,反而是安静落在她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
太后所在的宫殿,本就是后宫之中地理位置最为优越的。
离御花园也并不远,走了没多久,便隐隐看见。
偶尔路上遇到往来的宫人,这些宫女内侍也是急忙给谢灵瑜请安,待谢灵瑜离开之后,宫女内侍这才偷偷瞧着跟在谢灵瑜身后的裴靖安。
这般长相般配的郎君和女郎,携手出现在后宫,自是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谢灵瑜早就习惯旁人诧异的目光,特别是自打她成为鸿胪寺少卿之后,每次她穿着官袍外出时,总会能瞧见有人盯着她的官袍,那种惊讶又不敢置信的目光。
突然此刻,一直走在身后的裴靖安,上前一步来到谢灵瑜身侧,偏头看着她,似酝酿了许久开口说道:“之前惊闻殿下被刺杀之事,一直十分担忧殿下……”
“担忧本王?”谢灵瑜还没听完他的话,便开口打断,她冷笑了声:“本王与你有何关系,要你来担忧本王。”
裴靖安似乎已经习惯了谢灵瑜对他的冷言冷语,这时候居然淡笑着开口说道:“殿下自是与我没有关系,是我情不自禁的担忧殿下。”
“太后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不必有任何妄想,因为本王决计不会同意。”
谢灵瑜懒得跟他费太多口舌,直接便断了他的幻想。
只是这次裴靖安却没有一丝担忧,反而轻声说道:“殿下不必回绝的这般快,我想殿下并非是那等只痴迷于情爱的小娘子。殿下有宏图壮志,我才是那个能够帮助殿下实现的人。”
他这番话倒是让谢灵瑜来了几分兴致,她笑望着裴靖安:“哦,你说可以帮我,你倒是说说看,打算怎么帮本王?”
见谢灵瑜似乎对于自己的提议很感兴趣,裴靖安心底自是大喜。
先前他瞧见谢灵瑜与崔休走在
一处时,心底已是嫉妒不已。
他生怕在与崔休的竞争之中,落得下风。
“我们裴家乃是纯臣,只忠于圣人,殿下深受圣人隆恩,我想殿下也是对圣人绝无二心的,”裴靖安低声说道。
而最后他更是神秘说了一句:“况且我们裴氏并无爵位。”
其实他这就是在提醒谢灵瑜,崔家未必像他们裴家这般,对圣人忠心不二。
况且今日为何太后召的他,而不是崔休,只怕这其中也有圣人的考量。
清河崔氏本就有安国公府的爵位,若是再让崔休迎娶谢灵瑜,到时候崔家便可手握安国公和永宁王这两个爵位,除了圣人之外,就连几位皇子只怕都压不住这样的滔天权势。
是以圣人绝对是不想让崔氏和谢灵瑜联姻。
反倒是裴家,乃是清贵世家,身上并无爵位。
谢灵瑜即便跟裴氏联姻,也只有一个永宁王爵位。
毕竟裴相再能干,迟早也是要告老,退下这个左仆射位置,但是爵位却是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又有哪个帝王能够看着自己身边,有这样权势滔天的联姻。
谢灵瑜似笑非笑的望着裴靖安,若是前世,她听到这番话,或许当真是信了。
可是如今裴家的所谓纯臣,不过就是他们道貌岸然的伪装罢了。
或许从很久之前,他们裴家便跟信王就有了联系。
否则裴靖安便是再讨人喜欢,又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从永宁王的王夫成为昭阳公主的驸马呢。
“你说的很好,”谢灵瑜温和看着裴靖安。
裴靖安仰头看着眼前的小殿下,以为自己的话终于打动了她。
末了,谢灵瑜却突然讥讽的望着他一笑:“可本王就是厌恶你至极。”
这短短几个人,犹如一把尖利的刀,狠狠扎进裴靖安的心头。
他竟不知,原来深秋是这般冰凉,凉得让人刺骨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