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给她两个?是她自己来晚的,又是旁人让她来晚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宠她?”
薛迎春的情绪开始不稳了起来。
眼下还没到天黑呢。
九姬和双姒又相互对了个眼神。
如果薛迎春再这样下去,对大小姐产生了杀意的话,不用等到她真的杀向大小姐,就可以把大小姐排除掉了。
双姒乘胜追击,故意不理会二小姐的不满,反
而拿了支上好的珍珠朱钗给大小姐。
薛迎春肉眼可见的怒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已经够得宠了,父亲已经够疼爱她了,凭什么你们都还要这样......”
然而就在她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之前,赵姨娘忽的拉住了她,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臂。
“别胡说了,大小姐有大小姐的,你有你的,咱们快走吧!”
说完,赵姨娘拉着薛迎春就要跟双姒和九姬告辞。
赵姨娘的表现,超出了两人的预料,像是怕触及了什么似得,只盼息事宁人。
薛迎春明显怒意未消,气得怒斥她生母,“连姨娘你都这样,我不就是庶出吗?怎么就不如她们嫡出的了?!”
赵姨娘却反复让她别闹了,拉着她快步离去。
薛迎春被她拉得踉跄,到门前时,不巧和后面的来人撞在了一起。
是薛三小姐薛如芙,薛如芙亦是嫡女。
照理,薛如芙才是二房二夫人膝下的嫡姑娘,不过两人只是继母继女而已,二夫人这个续弦是从不管原配子女之事的,不管是二房的三姑娘薛如芙,还是她胞兄薛二郎。
两边一撞,薛迎春就瞪了薛如芙。
“你没长眼吗?”
薛如芙倒也不甘示弱。
“我看是你没长眼。”
二小姐正在火头上,见姐姐比不过,妹妹也不敬她,气得快哭了。
倒是大小姐连番给三小姐招手,让她不要跟薛迎春吵闹。
薛如芙倒是给她长姐面子,进了院中同九姬和双姒行礼,跟薛梅初坐到了一处。
薛迎春母女不时走远了,院中总算是安静了些。
双姒瞧了这“继女”一眼,“三姑娘怎么脸色不好?”
九姬也见她神色恹恹,脸上有些病态之色。
她闻言顿了一下,又道应是前两日受了些风寒,“多谢母亲过问,女儿没事。”
双姒也让她拿多簪花,她也跟薛梅初一样,随便挑了一朵。
两姐妹不时便一同离开了。
双姒问九姬。
“瞧出什么来没?”
这才第一日,九姬能看出什么?
她只是道,“旁人没什么,只是赵姨娘有些怪,一时贪婪直接,一时又像是在惧怕什么。”
双姒点点头,“我也觉得。你说,母主会不会在他们几人之间?”
母主除了不会被攻击之外,还有一个特点。
此人必然是人群里,欲望最重的那一个。
血涟漪的母滴种在欲望最重的人心中,才能源源不断地波及开来。
就方才来看,二小姐薛迎春看起来就是那个欲望最重的人。
但母主会是她吗?九姬下意识觉得不太像,总觉得薛家这个欲望最重的人,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找到。
她说不知道,“再瞧两日吧。”
......
天色渐暗,九姬自二房离开返回三房,日头就自西边群山边缘缓缓落了下去。
自薛家宅院里向上看去,半空的月笼上一层薄薄的血色之雾。
风中吹来的寒凉气息间,都仿佛有生腥之气弥散其中。
薛家的人自上到下都开始起了变化。
有人站在门下盯着灯笼自言自语,冷不丁地打上个寒战;
有人直勾勾地看着前路,好似看不到其他人一样,身形僵挺地走动着;
也有人避在墙角树缝里,好似黑暗中的鬼魂,来回盯着路过的人,不知在何时突然诡异地窃笑一声......
九姬一路往三房而去,走到一小片树丛旁的时候,为了避闪两个厮打起来的小厮,一脚踢到了什么。
她的脚踢到了树丛里,却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什么皮实却似有骨的东西上。
她定睛看去,只见那树丛里蹲着个丫鬟。
那丫鬟年岁不大,身形瘦小,被她一踢突然转过身仰头看来。
只见那丫鬟双唇通红连片,猩红刺眼,好像生撕啃咬了谁的血肉一样。
在路边幽幽的气死风灯的惨白光影下,忽然跟她咧嘴一笑,露出了白骨一般的牙齿。
饶是九姬胆大,眼下也不由地被慑得神思一晃。
那丫鬟倒是认的她,捏着嗓子道了声“三夫人”,然后把地上的胭脂水粉瓶瓶罐罐往袖子里一装,小鬼一样地跑没了影。
九姬捏了捏眉心,抬头看向半空,光秃的高树,枝杈张牙舞爪地伸向夜空,又在爪牙最中间,环住了那颗血雾缠绕的月。
脚边吹来一阵凉风,九姬没再多停留,离开了此地。
她回到三房的时候,正见三老爷刚从外院回来,嘴里还念叨着午间同钟鹤青吃饭的事,不住自言自语。
“那么年轻的大学士,不知道是哪一年中的举,皇恩浩荡,提拔了有志之士,下一个是不是该我了?”
说着又道,“我该写封信给丞相大人,让丞相大人替我举荐,明儿开春京里必招我前去做官。”
他嘴里钟鹤青一会是大学士,一会又成了丞相,九姬暗暗哼笑一声,不由倒也想起今日下晌,那人在屏风后同她说的话。
“晚间到我院中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