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左手捶着右手掌心。还是烫。
他无可奈何,叹了一回气,令人铺了一床被子在顾轻侯身旁。剩下的床边狭窄,他裹着被子,侧着身子蜷缩在他身旁,盯着身旁人的侧颜,时不时伸手摸一摸。
他心道:“父皇,我可为咱们朱家尽了力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
荣王半张脸陷在软枕里,一巴掌拍在身旁人的额头上。
顾轻侯硬生生让他扇醒了。
荣王闭着眼睛,在那人头脸上摸索了一阵,迷蒙着睁开了双目,“咦?好了?”
顾轻侯正怔怔的瞪着他。
荣王一下子坐了起来,稍微向后一点就能掉下床去。他大喊:“你醒了!?”
立刻回过身,叫了一串人进来。
顾轻侯脸苍白着,显得瘦了,发丝凌乱的贴着侧额,正是一幅货真价实的大病初愈模样。
荣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叠声道:“你可真是琉璃坠子玻璃瓶——谁都没你脆,谁都没你娇弱!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发烧能烧成这般的!”
他一边套衣服,一边道:“嚯,这一夜像是抱了个火炉。”高兴地真心实意。
侍女们按照大夫的吩咐,捧了一盅燕窝汤来,吹着气,要喂顾轻侯喝。
荣王慌着穿好外衫,抢着接了过来,“我来,我来,”他像手里捧着眼珠子似的,“玻璃瓶儿,来,张嘴。”撇了汤面上的一层,将勺底在碗边抹了抹,送到顾轻侯的唇边。
顾轻侯望着眼前的手和眼前的人,没动。
“哎呀,”荣王心里的高兴像是没炸完的烟花,止也止不住,他忽然想起什么,一叠声问侍女,“还没上漱口茶呢。”
侍女忙端了一盏精致的茶盅,荣王放下汤碗,也接了过来,“含一口。”
顾轻侯望着那碧绿茶水,终于低下头,含了一口。
他刚抬起头,荣王已将一个小盂瓶递到他唇下,“吐了。”
顾轻侯顿了一下,依言吐了进去,
荣王十分高兴,将小盂瓶交给侍女,又端起汤碗,一勺一勺喂起他来。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无非是讲昨日顾轻侯是多么凶险,自己是多么担惊受怕,边说边不忘将嘴张开,作“啊”的模样,叫顾轻侯张嘴。
他一脸慈爱看顾轻侯,仿佛看死而复生的旷世奇珍一般。
顾轻侯喝完了最后一口,抬起双目,正对上他火辣辣的目光,他垂下了眼睑。
直到侍女悄声提点荣王,“王爷,您要误了早朝了。”
他方大梦初醒似的,慌着下了床,将碗交给旁人。
侍女将他的饭早已摆好,在外间铺了一桌,“王爷用点早饭吧。”
荣王看看天色,急冲冲地说:“来不及了。”
他拿了一件衣服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回头,手指着顾轻侯,“躺下,躺下,我去去就回。”边说边退着出去了。
顾轻侯坐在床上发怔,这一早上他都没能问出一句,“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荣王一路赶着上了朝,幸好没误了事。他站在王亲大臣队伍的最前列,听着身后的人向他坐在龙椅上的兄弟禀告国事,老臣子声气不足又絮叨,荣王不一会儿便被催的昏昏欲睡。兼之大殿的地龙烧的太足,刚从外面受了寒之人,乍被暖气一熏,简直恨不得就地睡倒。
荣王勉力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却被当今天子身边的公公留下,公公笑眯眯地说,天子请他后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