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雨谋出了门,声音就不再压着,“那老东西连声咳嗽都发不出来了,肯定半句话都不能说。至于那幅破画儿,就薄薄一张,能有什么玄机。”

“万一……”那人有些担心。

“万一个屁!”魏雨谋挥挥手,“你没看姜颂旁边跟着什么人?顾长浥是他/妈你们想招惹就能招惹的?嫌命长了!?”

回去的路上,姜颂一直盯着手里的画出神。

他知道那画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但眼前却是张如森油尽灯枯的眼睛。

他有些解不开。

他不知道张如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幅画的。

是病危之前,是确诊之时,还是在办公室里被浇那一杯热茶之前。

他猜测过张如森跳槽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但是习惯了太多众叛亲离,他也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

甚至在张如森给他指明那幅画的前几分钟,他还在想要不要利用眼前的将死之人。

他对敌人没有仁慈。

但是过去那些回忆不肯放过他。

就好像从始至终,张如森都是一个不曾背叛他的,和蔼可亲的人。

最可鄙的。

他此刻最深重的情感并不是悲伤,而是庆幸。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庆幸顾长浥不曾需要像今天的自己这样来同情深意重之人告别。

他不敢想,要是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顾长浥坐在床边,要像自己刚刚那样,挖空心思说一些让他安心的话。

却很清楚这世界上的事很快就和这个人再没半点关系了。

他放不放心,该走就走。

他想不出来当年顾长浥被自己送走之后是怎么假装一切都好的,也想不出来顾长浥是怎么活在一个纯黑的社交网络头像里的。

所以他才要吃那种药吗?

还有顾长浥回国的时候,看见一个病骨支离的自己,又是怎么徒然怀恨的。

顾长浥那些咬牙切齿,忽然都有了解释。

他一心向死的时候,手上戴着顾长浥一步一叩首求来的护身符,还费尽心机地盘算着把一切留给他,想着哪怕自己死了顾长浥也在这世上有所依托。

多么滑稽。

姜颂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新柳,双眼干涩。

他没什么可哭的。

他早知道他的眼泪对这个世界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