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容斯言还没来得及把花名册记得很熟,只依稀记得,男孩好像姓唐。
他只好又把花名册翻开来,在一片佶屈聱牙稀奇古怪的名字中翻找到了那个名字——唐小笛。
老实说,是个过分老实本分的名字,甚至有些落伍。
这一代的年轻家长都是看着言情小说和古装偶像剧长大,恨不能翻《康熙字典》取名,不是“梓辰”“紫轩”就是“宇轩”“雨晨”。
唐小笛这样的名字,实在有些随意了。
其实容斯言是有印象的,班里37个小孩,唐小笛是唯一没有家长陪同,自己前来的。
“我爸爸在上班。”他这样说。
“那妈妈呢?”
“妈妈,也要上班。”
这样说着,就闭紧了嘴,一声不吭地绕过人群,进教室去了。
容斯言没在意。
开学
第一天,身为班主任的他有许多事要做。
许多事情好像没什么意义,比如隔五分钟就要敲一次桌子,示意小朋友不准交头接耳和吃零食;比如发放课本和作业本下去,无论强调多少次要保管好,总是会有小朋友蹬蹬蹬跑上来,说容老师容老师,XXX把我水杯打翻了,我们组少一本。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没意义的事情。
容斯言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这种被消耗的感觉。
疲惫,机械,麻木,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思考是火刑,灼伤零星飘浮的清醒。
下午放学的时候,容斯言的嗓子几乎已经哑掉了。
同班的语文老师邵茵见状,主动负责起了接送任务,让小朋友在校门口排好队,一个一个交到家长手中。
最后就只剩下了黑色兜帽T恤的唐小笛。
酷酷的,像个小刺客。
容斯言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比喻,他觉得唐小笛很有做刺客的潜质。
刺客的
第一要义,不爱说话不爱笑,冷心冷肺烤冷面,唐小笛就很符合。
只是,刺客没有爸爸妈妈来接,也是会伤心的。
雨下得越发大了。
容斯言让邵茵先走,翻出花名册最后一页的家长联系方式,发现唐小笛那一栏是空着的。
“记得你爸爸的手机号吗?”
唐小笛抬起头,微微咬着牙道:“不用别人,我自己可以回家。”
尽管竭力掩饰,还是能看出微红的眼眶。
容斯言:“你自己,怎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