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他的党羽就来了。沈怀楠扒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天太热,他这个人有点苦夏。
抱着猫进了小书房里,下面坐着几位“同僚”。
有吏部的左侍郎,有京兆府尹,有御史台的主事。
沈怀楠一身白衣裳,再抱只猫,然后把猫往脚下一放,白猫就蹲在了他的脚下,不叫,也不动弹。
这是只懒猫。不过小弟们还是要夸的。御史台的人骂同僚们利索,夸起猫也动听的很。
“狸奴不似狸奴,倒像是老虎。下官见的狸奴多爱动,就只有尚书家的爱静,稀罕的紧。”
沈怀楠还是很高兴别人夸他家的猫的。他最近很喜欢这只抱着能带来一份宁静的猫。
不过,夸猫显然没有夸折邵衣让他更高兴。京兆府尹就道:“今日折大人可有做糕点?不知道下官能不能享用一二?上回借着大人的光吃了一块,如今还想着呢。”
沈怀楠是个很实际的人,他摇头道:“没有。”
京兆尹这次办事情没办好。
他结束了说话前的惯常拍马屁,道:“陛下此次想要重新丈量土地,是势在必得的,咱们只管开道,要是有人敢拦着,太厉害的老虎不能一刀砍了,但是一些小猫小狗,便要清理清理,腾出些位置出来。”
京兆尹立马说是。
他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
他道:“两广总督秦牧之虽然是云州秦家的人,但是此人很有些世家目光于顶的习气,前年,下官的子侄去投奔,他却不予理会,只管打压他。”
沈怀楠摇摇头,“秦家的人不能动,咱们目前动不了,而且两广总督,就算是动了也轮不到咱们的人去。”
他还是知晓秦牧之这个人的。
“此人确实自小就背得世家谱,习得一身的好礼,虽然是云州秦家的人,但是此人不通武,是个正正经经的文官,有些酸臭的名气,不过确实没有什么本事。”
这就是历史存在的问题了,跟任何一个皇帝登基一般,都不可能是一个光杆的皇帝。他背后肯定有其他的势力在帮扶。
女帝背后的帮扶很多,但总结起来就是两个。
一是云州秦家,二是英国公府。英国公府还好,那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英国公尚且在,尚且能压制,暂时不会出问题。
但是秦家就难说了。秦家跟女帝联系最多的就是小凤了。女帝和折邵衣有意无意的,都让小凤在掌兵权。
这是一步正确的棋,但是小凤常年在外,她压制不住秦家的其他族人。这还是要靠她爹。
她爹不可能去打压自己的侄子。当初秦牧之能做两广总督,就是女帝跟秦家的交易,既然如此,这也是秦家内部的交易。
能被交易出来,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显然不是轻而易举能被干掉的。
沈怀楠明白这个道理,京兆府尹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是想要干掉秦牧之,但是这个人本来就要站在他们这边的,结果却事事跟他们对着干,这不好吧?
反正,这对他们的工作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沈怀楠也头疼。他想了想,“我先回去问问。除了他,两广的其他人,你们想办法干掉几个,把咱们自己的人塞进去。”
正在说,就听见外面敲门声。多晴端着糕点进来,“夫人做的,说是给各位大人一起尝尝。”
御史台立马就夸,“真是色香味俱全。”
沈怀楠:“吃吧,多吃点。”
这时候,还是很骄傲的,也不会吝啬。
等到吃完了,继续说。
“陛下的决心很大,此事一直悬而未决不可继续拖延,还是要找个事情把它闹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就要好好谋划了。
等人都走了,他先把吃完了盘子里面剩下的糕点,然后踱步回去,问:“思衡呢?”
折邵衣:“进宫了,说是跟小树一起躲懒,被先生揍了。”
她叹气道:“这孩子聪慧,但就是不用功。”
沈怀楠:“那小花呢?”
折邵衣:“跟着河洛四处跑,今日还去户部了。”
沈怀楠好奇,“那皇太夫选了谁?”
折邵衣:“不知道,只要河洛喜欢就好了。”
她问,“你们说了一下午的话,憋着什么坏?”
沈怀楠笑起来,温温柔柔,十分柔和,折邵衣打了和寒颤,“你别这么笑,回家的时候,还是正常笑吧。”
沈怀楠就把脸凑过去,“你揉揉,你揉揉它就回来了。”
折邵衣给他揉了揉,然后就被带去怀里,两人抱在一起啃了一会,她才睁开眼睛问,“说啊,你们一下午说了些什么。”
沈怀楠就坏笑。
“你还是写信回去问问小凤,这个秦牧之能不能动吧,他要是再敢阻拦测量土地,重新绘制鱼鳞图,怕是陛下也不会容忍他。”
折邵衣:“好啊。”
她其实从陛下那里听说过秦牧之的事情,但是她不能说。
她眨眨眼睛,沈怀楠笑得更坏了。
“不用你说,反正不着急,这事情啊,不是陛下想要什么样子就想要什么样子的。”
折邵衣转了话题,问,“我听说你如今这副样子,如今投奔来的学子们都觉得那些跟你作对的是奸臣?”
沈怀楠:“要的就是很个结果。”
他还挺得意的。
“如今见了我,谁不夸我一句圣人。”
折邵衣笑起来。
不过没多久,她就要哭了。小花回来说,“我跟小朔约好了,要是将来没有好的夫婿,我们就在三十那年成婚。”
折邵衣一口气没上来。
她倒不是生气,而是孩子你才十五六岁,干嘛要这么丧气。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别人家里都是开筵席,请了少男少女们一起赏花,咱们家是不是从来没有下过帖子?”
沈怀楠也一愣,“好像是哦。”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什么赏花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异口同声的道:“那寿宴呢?”
也没有。
他们两个都是不喜欢做生辰的人。
好嘛,位极人臣,没有办过筵席。沈怀楠还砸吧了一下嘴巴,“怪不得那些人送礼都没有门路给我送。”
折邵衣瞪了他一眼,然后道:“等小花回来,问问她的意思。”
小花没有意见啊。她觉得挺好的。
“我就说,阿姐能有画像挑选,我也可以挑一挑,即便不是跟阿姐一样多,但是能多看几个美男,就多看几个。”
折邵衣真是不能理解她了。一会儿说她可能嫁不出去只能先跟小朔约好了,一会儿又说可以去赏花宴。
她叹气,“我好像有些老了。”
想当年,她也是一个走在任何事情前头的姑娘,如今她快要跟不上小花河洛等人的步伐观念了。
沈怀楠倒是看得开,“孩子们总要长大的,俗话说,三岁一个沟,咱们跟她相差这么多沟壑,自然是有区别的。”
而且,这是好事。
“说明……说明一个跟我们想象中不同,又相同的盛世来了。”
折邵衣愣了愣,然后缓缓笑起来点头。
“对。”
一个属于她们的,又不属于她们的盛世,来了。
……
河洛选皇太夫,确实声势浩大。不过礼部筹备了半年,她就选了一眼。
真的就是一眼。
走进去,抬眸,看见了一个顺眼的。
别的就都没看了。
折邵衣好奇的问小花,“河洛是怎么想的?”
小花:“阿姐说正好一眼对上了,他长得很好看,所以就选了。”
那是梧州世家的嫡长子。
将嫡长子送来,足够可以表现出他们的诚意。不过进了后宫,这嫡长子也不可能有参政的权利。
相当于废了。
小花还挺担心的。
“话本里面常说,这种男人不但喜欢故作高傲,还觉得别人欠他的。”
折邵衣想了想,“确实算不得好命,但是……”
但人都是自私的。不可能让他参政。他是皇太夫,背后站的人太多了,一旦出手,怕是会造成其他的影响和损失。
不过这是他们这一代的恩怨了。
折邵衣看过一次河洛和这位皇太夫的相处,两人相敬如宾,过得还算是美满。
但显然,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医官特地叮嘱过:“二十岁的时候,生育正好。”
河洛倒是无所谓,“趁着母皇在,我生出来也好。”
不然事情不好办。
她如此性子,女帝十分担忧,也很担心。她拉着折邵衣诉说担忧,“河洛……河洛看起来,比我的担子还重。”
折邵衣也觉得河洛挺可怜的,这孩子自小就被教导着往前走,性子使然,她从来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