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下来,淡而朦胧的月光把大门口填满。方邵扬当着他们的面推开车门,抻了抻西服,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贺峤避无可避,只好出来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来拜访伯父,事先约过时间。”
看来爸爸已经兑现谎言,同意给他一次见面的机会。他扭头往楼上亮灯的书房看了眼,然后回头嗯了一声。方邵扬见他一点也不惊讶,问:“你早就知道了?”
“算是吧。”
留在后排打瞌睡的悟空醒了,脑袋伸出窗外欢欣地叫唤。方邵扬过去抱着它的头一通揉搓,两人额抵额无比亲热,真是好久没见过它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了。
贺峤立在一旁,心中百感交集。耳边传来周培元促狭的低声:“人家才是亲父子,你养得再好也就是个后爹,比不过的,明白了吧?”
方邵扬径直把它从车里抱出来,仔仔细细检查它的牙口跟毛发,确定哪哪都特别健康以后满意地薅它发顶。悟空依偎在他腿边,尾巴都快摇上天了,喉咙里还一直发出那种舒服的呼噜声。
“走吧。”贺峤转身。
周培元在后面追:“诶、诶!这就不看了?它后爸你等等我……”
这次来方邵扬还带了许多补品,什么海参、燕窝、冬虫夏草应有尽有,不像来谈公事倒像来串门子的。关上门他跟贺立先单独密谈,很长时间没有出来。
夜越来越暗,直至墨色的深黑。几盏昏黄的路灯远远地立在马路边,灯下有蚊虫绕着飞,偶尔行人的影子斜斜掠过,从三楼的阳台眺望出去很有种岁月安稳的感觉。
周培元走后贺峤就一个人在阳台办公,悟空蹲在旁边一会儿眯眯眼,一会儿歪着脑袋汪两声,一会儿拿爪子蹭蹭他。
“乖,晚一点再带你出去。”
离八点还有一段时间。
没多久,楼下传来刺耳的摔东西声,把悟空吓得脖子骤缩。他心一沉,合上笔电起身下楼,在门外撞见了同样来看情况的母亲。
“妈。”
“嘘 ”
贺母转身将手里两杯水递给他,示意他先别说话。
一摔之后书房里却陡然沉寂,连说话声都很低,隔一道门什么也听不清。见母亲趴门上听墙角听得极其认真,贺峤表情尴尬,站后面走也不是留也不走。
咯嘞
门猝不及防开了!
“……”
“你们干什么?”贺立先瞪眼打量母子俩。
贺母花容失色一秒后旋即淡定,转身把端着水的贺峤推到门口:“儿子来给你们送喝的。”
贺峤一时语塞,幸好从父亲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接过水低声解围:“谢了,正好觉得渴。”
一抬眸,见方邵扬低头喝水,满脸意气风发,嘴角还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贺峤抿紧唇,有些懊恼。转身往楼上走,小臂却被人轻轻拉了一下:“送送我吧。”
奇怪的是贺立先也开始默许。
换好衣服,两人牵着悟空慢慢往小区外步行,贺家的司机在后面开方邵扬的车跟着。单从走路姿势看,他们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贺峤身形笔直,步伐沉稳,“君子端方,温文如玉”这八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方邵扬却双手插袋,阔步向前,自信张扬之感掩盖不住。
“谈得怎么样?”
“伯父没有明确表态,不过我猜他会投我。”
“这么有信心?”
方邵扬笑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我趁早别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