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雪白,一个个漂浮在碗中,糯米与馅料的味道完美地结合到一起,汤里加过少许白糖。完全按照谈雪案喜欢的口味做的。

“厨房换点心师了。”谈雪案咬开一只汤圆,不管是汤圆外皮的软度还是馅料的甜度的香味,都跟往常不一样,意外的熟悉,又有些陌生。

好吃,比以前的点心师做的好吃。

江鹜在对面说:“没换啊,不过这个汤圆是我做的。”

“你做的?”谈雪案嘴里含着的食物都忘了咽下,“你……”他欲言又止,因为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鹜会做饭,非常会做饭,比家里大部分厨师都要做得好。这一点,谈雪案一直都知道。

但谈雪案不知道的是,江鹜是什么时候会的做饭。

难道是从小就会?

“挺好吃的。”谈雪案不吝啬赞美,他低下头。

难怪他刚刚吃第一口就觉得熟悉,整只汤圆的每一个部分都完美地戳中了他的味蕾,家里的点心师平时只能戳到三分之一,能有三分之一算超常发挥。

谈雪案挑食,小时候还只是比较常见的程度,到后来,江鹜开始显露厨艺后,他的挑食逐渐变得变本加厉。

现在回想起来,谈雪案总觉得江鹜在有些事情上,表现得像个……兄控。

汤圆只有四只,糯米类的食物晚上不宜多吃,不易消化。谈雪案吃得刚刚好,他放下勺子,看着对面的江鹜,眸光闪了闪。

“江鹜,生日快乐。”谈雪案忽然轻轻出声。

抱着碗正呼噜呼噜往嘴里灌汤的江鹜,身形猛然一顿,他慢慢把手里的碗放了下来,碗底挨着桌面时,江鹜眼底一颗眼泪正好掉到剩下没喝完的汤里。

谈雪案装作没看似的,移开目光,“我去睡了。”

“记得刷牙。”谈雪案把江鹜当小孩子对待。

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谈雪案都回了房间,餐厅也迟迟未曾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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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新学期开学后快一个月,余珰和谈清晖才从国外归来,两人带了两大行李箱的礼物,神采奕奕的样子压根看不出来是为了工作奔波两个多月的人。

“其实很多是合作方送的礼物,知道我家又多了一个孩子之后,都准备了两份,”余珰叉腰站在打开的行李箱旁边,“喜欢什么自己挑。”

谈雪案坐在很远的地方翻着书,今天周日,他难得不用去学校上课,也不用上枯燥的美术理论课,他动都懒得动,“随便,江鹜先挑吧。”

江鹜蹲在行李箱边上,“那我给哥哥挑。”

离家两个多月,余珰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的相处模式还是没变,跟之前一样,他逃他追似的。她弯腰摸了摸江鹜刚出来的扎手心的短发,“你知道哥哥喜欢什么?”

“猜一猜嘛。”江鹜目光从箱子里面拜访的物品上一一掠过,礼物都是包装好的,部分是透明的塑料外壳,可以直接看清盒子里的东西。

江鹜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套特别定制的画具上面,占据了行李箱很大一块地方,被取走后,箱子的一半就空了出来,“哥哥应该会喜欢这个。”啊,有一个同龄人陪着,雪案你也不会太孤独,碰到什么比较危险的时候,总也有人和你一起面对,不是吗?”余珰温柔地笑着,对待自己孩子,她的耐心似乎用不尽似的。

“我知道。”谈雪案觉得余珰这句话说得怪怪的,可细想,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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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谈雪案以为江鹜会继续受班里同学的冷待,他有准备给江鹜说上一两句话,不过举手之劳。

但夏琅抢在了他前面。

夏琅的出发点倒也不是为了希望江鹜不要再被欺负,他跟江鹜一人顶着一个光头到学校,就已经极具说服力,夏琅又不爱撒谎,同学一问,他就什么都说了。

“只是跟江鹜玩玩而已,他用几捆烟花对着我,吓死爹了。”

夏家也不是好惹的啊,江鹜把夏琅搞成这样,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那谈家是真把江鹜当自己孩子吧。

又加上,夏琅对江鹜也真的客气了不少,大家也都慢慢不再那么去排挤江鹜了。反正除了吃喝拉撒,其他事情本来就可以不是必须得做的,更何况还是欺负人这样的坏事儿。

“学校附近新开了家网吧,设备特好,比咱家还好呢,”快要升学的时期,夏琅缠着谈雪案,“雪案你陪我去玩儿嘛。”

何玉飞趴在桌子上玩着手机,“夏叔叔最近因为你的成绩,伤透了脑筋吧。”

谈雪案在看他经常看的课外书,他不怎么学习,每个科的老师都会夸一遍他聪明的脑袋瓜,一度让夏琅羡慕得不行。

“我不去网吧。”

临近升初,谈雪案和江鹜都不担心升学问题,他们的成绩能直接升上国中一年级最好的班,何玉飞也是,夏琅就不行了。

不过他不发愁,他读书靠的主要是他家里的钱和他家里的人脉,成绩排最后。

夏琅趴在谈雪案的桌子上,他头发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早已经剪了好几茬,又恢复成了他钟爱的小卷毛,他眼巴巴地瞧着谈雪案,“真的不去吗?现在出了一个新游戏,好好玩的哦。”

“我不喜欢玩游戏。”谈雪案再次言简意赅的拒绝。

“那你喜欢什么啊?”夏琅挠挠脑袋,“我怎么感觉你的生活一点娱乐都没有。”

江鹜凑过来,“我哥喜欢看书。”

谈雪案扫了江鹜一眼,跟喊哥哥不一样,江鹜每回叫哥的时候,谈雪案的手臂都会随机竖起来一小片汗毛。

他忘了是在哪段时间,江鹜就不甜腻腻地叫哥哥了,单字和双字不一样,单字总让谈雪案觉得江鹜欲语还休。

江鹜的抢答令夏琅感到十分不爽,“谁问你了?”

江鹜撇撇嘴,无所谓地坐了回去,“反正我哥不会陪你去网吧。”

夏琅:“江鹜你不说话会死?”

何玉飞托着腮,好笑地看着拌嘴的两人。

以前是他跟夏琅爱斗来斗去,现在是江鹜跟夏琅不对付,江鹜像没脾气的小羊羔,说什么都和和气气的,偏

偏就是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和气每次都能把夏琅气得失去理智。

只是他望着夏琅的眼神是看朋友的包容和戏谑,看江鹜就含有了隐隐的打量——江鹜对谈雪案,太过于了解了,了解到…..何玉飞觉得他可能都能说出谈雪案每根头发丝有什么区别。

这种了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起码他不行,起码……还能说明,江鹜跟谈雪案的关系有可能比他们所有人看见的都要亲近。

所以,他应该比夏琅更讨厌江鹜。

“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夏琅走后,江鹜弯腰理着桌子里的情书,谈雪案收到的情书比之前还要多,那些人送多了,送出了经验,送给谈雪案,他可能都不会收,由江鹜转手,说不定还有机会被看见。

有时候江鹜不在教室,他们也会趁机塞进江鹜的桌子里,所以江鹜每天放学前都要整理一遍,把比较离谱的那些挑出来,正常的打包带走。

一共十四封,江鹜一封一封看过去,却在看见其中一封情书的署名的时候,手指按着信封不动了。

刘向远……他记得是国中一年级一个男生。

男生怎么也给他哥写情书?

江鹜缓缓抬头去看谈雪案,看一眼谈雪案又看一眼情书,看一眼情书又看一眼谈雪案。

“哥,我去个洗手间。”江鹜把情书折起来,收进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