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女人们被皇帝铲除淮南王的决心震撼,纷纷低头。
……
……
刘彻既然下定决心铲除淮南王,派去刘陵住处“取书”的人自然不会对翁主客气。
他们借着取书的名义将刘陵府邸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排查一遍,连厨房、卧房都没放过。
满载竹简的十辆马车离开时,刘陵府邸已是一片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刘陵翁主被皇帝派人抄家了!
刘彻!刘娇!
你们给我等着!
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刘陵在心中发狠。
仅存的几个心腹门客凑上前,问道:“翁主,现在怎么办?总觉得陛下最近一直针对着王爷!”
“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刘陵好声没好气地坐下,愤愤道:“我父王何等聪慧才华,可惜时运不济,竟被这寡廉鲜耻刻薄无情的小子处处压制!”
“翁主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我知道,我没生气,我只是……”
刘陵渐渐压下怒气,冷静分析现状:“自雷被进长安、金娥归家,刘彻便对我与父王连番动作,近来更变本加厉,而且……”
“而且什么?”
“今年开年他连续两次发动对匈奴战争,虽有天运庇佑让他发动的两场大战都获得胜利,国库却也因此一滴不剩,本该行休养生息政策,他却立刻推出武功爵制度,大肆聚敛金钱充盈国库,掌兵的卫、霍也都留在长安而不是派往边关……由此可见……”
“翁主,您莫不是在担心——”
“你说呢?”
刘陵面色冰冷无比:“聚敛钱财,集结大军,再加上近期一桩又一桩的针对父王的调查问话,他显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淮南王举兵起事,便派卫霍率领大军,武力镇压淮南王的叛乱!
“如此一来,翁主岂不就——”
门客们纷纷担心刘陵的安危。
刘陵笑道:“要成大事必定会有牺牲,能够成为父王的皇权霸业的踏脚石,我虽死犹荣!”
“翁主怎可如此轻薄自己的生命!您可是您父王的头号谋臣和功臣!”
门客们极力劝说刘陵:“我等愿以性命护翁主离开长安,与王爷会合!”
“你们要我逃跑?”
刘陵有些惊讶。
门客道:“陛下已经准备好雷霆手段对付王爷,唯有翁主可助王爷化险为夷!”
又道:“趁现在陛下还没有正式与王爷决裂,翁主要早做打算!”
“我……”
刘陵有些迟疑。
她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长安,但想到刘彻这些年对自己的无情刻薄,以及淮南王府即将陷入的危急局势——
“好!我听你们的!立刻收拾行李!三天内离开长安!”
……
……
世人用学富五车形容学问渊博家学深厚,而刘陵在长安城的住处就收藏了整整十车的竹简,其中甚至有不少是皇家书库也没有收藏的精品珍品,淮南王的富庶和底蕴可想而知。
整整十车竹简送到未央宫,奉命核查竹简的博士们自然欣喜若狂。
“翁主在长安城的家中就有这么多竹简,淮南王府的藏书必定堆积如山!”
“这本是……天啊!是孔仲尼亲传弟子颜回的手抄批注《论语》!赶紧派人去胶东国通知董大儒!”
“不敢相信!竟然是广成子的玉佩,上面刻有他参修《黄帝内丹术》的感悟!立刻给陛下送过去!”
“……”
伴着一句接一句的惊呼,博士们将竹简中的珍品精品选出。
没想到去刘陵住处“拿书”还能有意外收获,多年来一直梦想修仙飞升的刘彻大喜,对引发这件事的四公主更是爱不释手越:“娇儿如果是男孩,朕一定现在就立你为太子!”
“女孩不可以做太子?”
李令月故作懵懂。
刘彻笑道:“太子是储君,将来要做皇帝,哪有女人做皇帝的道理?”
但我前世的母亲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登基成为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女皇帝!
李令月心中默默说道,面上平静温和:“原来如此,父皇准备给娇儿什么补偿?”
“补偿?”
刘彻诧异。
女孩仰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父皇方才说,如果娇儿是男孩,此番立下大功的大功足够让父皇立娇儿为太子,可娇儿并非男孩,父皇无法立娇儿为太子,岂不该给娇儿一些补偿?”
“好好好!补偿你!补偿你!”
刘彻被女孩的聪明伶俐逗得哈哈大笑,道:“从今天开始,娇儿的待遇等同长公主,如何?!”
“长公主吗?”
女孩转动眼珠。
长公主通常是只给皇帝的姐姐和皇帝的第一个女儿的尊贵封号,非嫡出的皇女要得到长公主的封号就只能盼望同父同母的弟弟登基成为皇帝了。
然而,她是李令月,她曾经被封镇国公主,可以开府养幕僚,左右国家政策,拥有庞大的私人武装,对普通公主而言是殊荣的“长公主”在她眼中平平无奇!
“怎么,你还想要更多?”
刘彻笑盈盈地看着女儿。
他喜欢这个女儿,不仅仅因为她的聪明才智远胜其他皇子皇女,更因为她的性格和神情都像极了自己,眼睛时常像燃烧着火焰一样明亮。
很多年前,他曾被另一个眼中燃烧着火焰的女孩吸引,发誓娶她为妻,得偿所愿后才发现,性格、年龄以及成长经历都无比接近的她和他可以成为朋友,成为知己,却绝不能成为夫妻,更不可以成为帝后。
因为他们都太强势太骄傲,在一起的时候像极了两只刺猬,明知道只要主动露出柔软的肚皮就可以获得对方的温柔,却谁都不愿意为对方率先收起自己的尖刺!
也不知她现在——
念及此处,刘彻情不自禁道:“娇儿,想不想和朕去郊外打猎?”
“想!”
……
……
黎明时分,一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从未央宫驶出,马车有游侠打扮的禁军骑兵跟随。
出长安城门后,刘彻走出马车,脱下繁复累赘的织锦外袍,骑上随行的禁军统领牵出的千里良驹。
“娇儿,你这马镫的主意当真是天才中天才。”
“娇儿只是提出想法,是大汉的能工巧匠把马镫从想法变成了实物。”
说话间,一身猎装的李令月骑上小红马,头发束起如男孩模样,腰上挂着金弹弓,头顶传来从霍去病处讨要来的猎鹰的徘徊低啸。
“小鹰鹰吃肉吗?”
李令月掰下一块肉干逗鹰隼。
鹰隼闻到肉香,立刻俯冲而下,叼走李令月手中的肉,滑翔停在马车顶,一边吃肉干,一边用金色眼睛贼溜溜打量四周。
刘彻见状,哈哈大笑:“这家伙以前跟在霍去病身边的时候明明眼神没这么贼精,小月亮,你训鹰有道啊!”
“娇儿哪里懂得训鹰,不过是耳濡目染学了父皇的几分手段。”
“哦?”
刘彻被挑起兴趣:“说来听听?”
“娇儿不说!”
女孩闹起小脾气,甩起小马鞭朝着长门宫方向奔去。
刘彻见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身为帝国最高统治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馆陶大长公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借口把四公主带去长门宫?
即便她们不曾母女相认,也早已认识彼此,关系非常。
他默许着这一切,不仅仅因为刘娇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更因为她在他心中始终——
就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追着女儿进入长门宫吧!
有娇儿在,她应该不会和我大吵大闹。
……
……
“停——”
发现前方聚集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游侠,领队果断停下车队,对车里的刘陵禀告道:“翁主,前面有些不寻常。”
“怎么不寻常?”
刘陵探头,发现前方不仅聚集大量游侠打扮的骑手,队伍中间还有两个熟悉的背影!
刘彻?!刘娇!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说——
不对!
乔装离开长安城的时间是昨天深夜确定的,同行的全是愿为我效死的忠义之士,他们不可能出卖我!
即便我身边真的潜伏着皇帝的奸细,以刘彻的皇帝身份,一道圣旨就能让我死无葬生之地,没必要亲自来荒郊野外送我上路!
除非……
他对我并非……
回想往昔,刘陵心中难免波澜万丈。
说从未心动是不可能的,毕竟,不论样貌还是才学或者身份,刘彻都是刘陵此生遇见的男人中的最顶级,虽然他的刻薄无情也是她平生仅见。
可是——
如果你曾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瞬间,我都不至于……
痛苦在激荡,将刘陵的心撕成千千万万的碎片。
她深吸一口气,对随行的心腹死士们道:“你们可知道他们是谁?”
“末将不知,还请翁主明示。”
“是陛下,中间那个穿玄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是当今陛下,他身边的红衣女孩是本朝四公主,她曾不止一次坏我好事、在她父皇的唆使下变着法子羞辱我和我父王!你们若对我和我父王忠心不一,就……”
“翁主,您可是要——”
心腹们感受到刘陵的疯狂,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额头和掌心满是冷汗。
“杀了他们!成就我父王的皇权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