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
“嗯,我姓剑,家里人望我成仙,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熟练解释了一句,林晓想了想,觉得他从前到底是仙道之人,也许会知道一些有关于剑仙的消息,便问:“你听说过真正的剑仙吗?”
“真正的剑仙?”
沈谕苍白的面孔并无什么动然,林晓见状又问:“那你听说过灵霄仙君吗?”
“灵霄仙君?”
显然他一无所知。
林晓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灵霄仙君在一千年后是力压无数仙门的仙道魁首,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一千年前,他应该刚刚出道,藉藉无名,之后才会被剑仙所救。沈谕不知道也很正常。
许是她的神情有些低沉,沈谕咳了两声,捂着胸腹坐起,“剑姑娘。”声音虽然虚弱无力,却意外地温和,残余着些许宽慰:“只要那位……那位灵霄仙君还在,你总能找到的。”
大约是罕见安慰人,他有些不自然。
“嗯,谢谢你。”
多聊了两句,林晓倒是对他产生了两分好感,至少这人很有礼貌。看着沈谕被血染红的腹部,她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听说你是因为帮魔道所以才被伏灵宗的人废了修为?”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谕本就苍白的面孔彻底沉寂下去,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此刻却很低,仿佛含了砂砾般,不像激愤,反倒像失望透顶。
“仙道仗势欺人,以势伤人,仙门以犯上为由,赶尽杀绝。世间正邪,不以所行之事来判定,反而以身份高低、或是功法的属性来判定对错。”
于是他身为仙道天骄秉公执法是错、以一己之力抗衡仙门大道是错、帮无辜者逃脱更是错。
宗门长老以他背生反骨为由,废他修为、夺他性命,只是因为他‘助纣为虐’。
他的语气并不激烈,林晓却听出了其中情绪。
可怜见的,仙道世界里心肠这么好还追求正义的人可不多了。
“剑姑娘?”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明显,那种似有若无的怜悯让沈谕有些不自然,仿佛她在看什么将死之人。
“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当我日行一善吧。”
林晓低喃一声,收起怜悯的目光,露出温和友善的笑容来:“叫我阿仙就好,你伤势太重了,又无处可去,我也放心不下,要不你暂且跟我一道吧。”
“这是不是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林晓地笑了笑,从手镯里取出一些纱布和伤药,走到目光还有些低沉的沈谕面前,蹲下身子,林晓去扯他的衣服。
许是朦胧月光下她的容颜过于姣好,又或者绝处逢生的恩情让他不能不动容,明明也当了这么多年仙道天骄,沈谕还是因为她的靠近语气稍快了些:“剑姑娘……”
“我说了,叫我阿仙。”
林晓按住他,在这位沈公子微弱的挣扎下扯开他的衣衫,看到他胸膛和腹部的伤口。
微微皱眉,她取出些水,把人按倒,稍稍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便把伤药倒了上去。
轻微而压抑的闷哼声响起。
林晓这才松开他,抱歉道:“啊,对不起,很疼吗?不好意思啊,我没帮人包扎过。”
“没事,不疼。”
沈谕脸色更加苍白,只有声音很笃定。
“那就好。”
他这么说林晓就放心了。
把人扶起,她用纱布帮沈谕将伤口一圈一圈缠了起来,因为中途他一直往后躲,她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包扎完毕,结束却后看到这位沈公子脸色有些微不可见的泛红。
“你发烧了?”林晓语带好奇。
“没有,多谢剑……不,多谢阿仙姑娘。”
“那你脸红什么?”
林晓看他的目光多少有些奇怪。
沈谕只觉脸上发烫,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等了一会儿他还不开口,林晓也没兴趣再搭话,瞥了眼天色,见今日时间差不多了,她便道:“天色已晚,我看你也需要休息,在近处寻个地方暂歇吧。”
“好。”
沈谕自然没有异议。
林晓便扶着他往这片平原边缘走去,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找到一处山洞,像是什么走兽的洞穴,不过里面已经没有动物的痕迹了。
这地方人迹罕见,飞禽走兽也少,林晓很快就弄了些草木将洞口掩住,又拾掇了些木柴,在里面燃起火堆。
沈谕因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只能靠在石壁上,他捂着胸腹,有些出神地看着前后奔忙一脸认真的林晓。
等布置好一切,林晓才在火堆旁坐下,取出一份干粮和水递给他,顺道问了句:“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沈谕仿佛咋然间惊醒,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他飞快低下头去,勉强冷静道:“抱歉,我只是、只是看姑娘像是常行走在外的样子。”
“哦,我是常行走在外。”
林晓答了一句没有营养的话,靠在石壁上的沈谕却仿佛借着这一句安定下来,他深吸了口气,些许紧张退去,看着她被火光映得温暖的侧脸,他突得开口。
“我因出言不逊、忤逆长老、违背正道,被师门长辈亲手废了修为,往日里那些亲近、敬仰之人无不唾弃,视我为耻,欲我死之后快,姑娘与我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却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将我救出、为我疗伤、悉心照料我,人与人之间,竟然也能有这样大的差别。”
“那是自然。”
林晓给火堆添了几根柴,十分自然地回答他:“人和人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猪的差别都大,这个世界上终究实力为尊,所以我们才要修仙嘛,等你成了仙道魁首,凡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见他还想说什么,林晓放下手里的柴火,打断他:“好了,你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休息吧。”
沈谕本还有些话想同她说,听她如此,便也息了语句,他点点头,依靠着石壁,显出几分往日里的温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