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男孩出来后,老安另外两个儿子熟练的搬来一把椅子和一把绳子,将这个男孩直接捆在椅子上。
屋里坐在角落就是给苏小春拿蛋的那个女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边上两个妯娌都劝着她。
生产队不少人说,这是犯了疯病,就是个疯子。
“我们这么对他,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我们生产队所有房子都是木头做的。他点了我们家都好说,可要是把其他人家都烧了,那我们一家拿命都还不了。所以他那时候开始,就只能把他关在房间里,出来也只能用绳子捆着。”
只是需要再确认确认,如果真是她想的那种病,也确实有些棘手。
阿梁没有回答苏小春的问题,他看都不看苏小春一眼,对于家里出现的陌生人也毫不关心。那双眼睛只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双被捆着的手也一直想要扯绳子。
整个人,就像一个暴躁的疯子。
男人情绪仍然没稳定下来,他怒气冲冲走出去,对着门哐就是一脚,重重的声响吓得几个孩子都抖了下。
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治,那是不可能的,但苏小春就刚刚观察的情况来看,心里稍微有了点数。
男孩疯狂挣扎,拿脚踹拿手抓,逮着空就用嘴去咬。
老安眼神恍惚的看着孩子,随即不忍再看般撇开视线。
苏小春听老安用一种无奈到极致的声音把整个过程告诉她,其实她能听出来,老安对她的到来,也没抱多大希望。
苏小春仰着头,整个背放松的靠在木墙,山林里的空气带着浓浓水汽,弥漫着清新又美好的香味。
她自顾自跟阿梁说着话。
“我觉得这里风景非常好,气温也很舒服。阿梁你知道吗,我们那不像你家这四季如春,那里有春夏秋冬,春天呢,就跟你们现在的风景差不多,绿树抽出嫩绿的枝叶,小草悄悄探出头。”
她说着说着,又哼唱起了一首歌,“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
苏小春声音很甜,脆嫩脆嫩的,唱起歌的时候仿佛加了蜜糖,伴随着树吹过的飒飒声响。
在苏小春没注意到的地方,阿梁一直扯绳子的手渐渐停顿下来。
整个下午,苏小春就一直陪阿梁坐在后面,渴了就一人喝点水,苏小春不停的说,从春天讲到冬天,再从冬天讲到小时候吃过的橘子糖有多酸。
这期间阿梁依然会有突然爆发性的喊叫吵闹,每到这时候,苏小春就轻轻拍着手,哼着各种儿歌。
这些儿歌都是21世纪的‘苏小春’从小听到大的,相当于也是苏小春从小听到大,每一首儿歌的音调都欢快悦耳。
一首首儿歌唱出来,阿梁会渐渐变得安静,苏小春也会停止,继续讲。
这一个下午都是过去的,当老安和儿子儿媳妇回来,悄悄躲在窗户后面,看见阿梁居然安安静静坐在那,一动也不动,只是头歪着。苏小春站在边上用手托着他的头,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老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大孙子,不能接受自己睡觉时有人在身边,更不接受有人触碰他。他会疯狂砸东西,大喊大叫,就算睡着了,有人进房间他也会突然惊醒发疯。
可现在,苏医生居然站在他身边,甚至不是在房间,而是在外面,还能用手托着他的头。
边上传来低低的啜泣,老安侧头看过去,是他大儿媳妇,正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滑落的泪水更表明了她此时的心情。
是高兴,是感激,是看到了希望。
阿梁没睡多久就醒了,刘奶奶和几个媳妇也把饭给做好。
在苏小春的陪同下,阿梁被他爸抱进吃饭的地方时仍然抗拒,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表现得那么明显。
他只是用手推,用牙咬。
这期间阿梁爸爸嘴里骂骂咧咧,表情也充满了不耐烦,如果不是老安呵斥了几句,他估计又会上手揍阿梁。
苏小春凝眉看着阿梁爸爸,很认真的问他,“您一直以来就是这种脾气吗?”
面对这个年纪轻轻女医生的质问,阿梁爸爸难为情的搓搓手。
“我,我……”
此时阿梁妈妈小声说道:“他爸脾气一直不大好,不过他没坏心思,人很好的。”
老安则瞪了阿梁爸爸一眼。
“是我没教好阿梁爸爸,就跟阿梁妈妈说的那样,他脾气是不好,但人踏实能干,也很疼爱这个阿梁。只是阿梁每次打他爸打得最凶,所以……”
“所以阿梁爸爸也生气是吗?故意这样子打回去,对不起,我没看出来他有多疼爱阿梁。”
苏小春眼神清凌凌的,看得阿梁爸爸在心虚的同时着急忙慌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