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谅谢裔,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好中二啊。
什么玛丽亚的眼睛,什么雕塑消失,什么追杀到死亡,一听就是最烂俗的恐怖故事情节,从那里摘取出来专门用来骗高中生的故事。
他无语看着女同学,女同学似乎也知道谢裔不信,于是最后警告式地说了一句:“总之,你不要再跟谭桦说话了,不然你会给他惹上大麻烦的!”
女同学跑开了。
谢裔却选择坐在谭桦隔壁,成为他的同桌。
谢裔好笑地说:“这些人也太幼稚了吧!居然会相信那么荒唐的故事,还把你名单上的名字连夜换掉,晚点我就去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没用的。”谭桦连声音都很疲惫:“你不是基督教徒吧?”
“我确实不是,但…”
“你不是,所以你不懂
,在我们的信仰里,恶魔真实存在且在身边。”谭桦只说了这句,就不愿意继续说了。
他撇过头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啜泣。
谢裔看出谭桦的疲惫,便没有继续追问,正好第一节上课铃响起,话题被强行终结了。
可再往后,似乎不是谢裔所想象的样子。他原以为玛丽亚就是幼稚学生之间中二的传说,可他没想到,居然连成年人老师也听信了玛丽亚的传说,带头忽视谭桦的存在。
上课点名没有谭桦的名字,举手发言忽视他,出成绩时,第一名的试卷永远压在最底下,所有存在于明面上的资料,永远写着班级人数23人,而不是24人。
老师如此,同学们就更夸张了。
他们集体忽视谭桦,偶尔走路遇到,会让视线略过他的身体看向别处,仿佛那儿没有人。班级里没有人愿意跟谭桦说话,即使有时候谭桦闹出一些动静,也不会引起任何的关注。
这难道不是校园霸凌吗?
谢裔让谭桦向校长举报,谭桦却摇摇头,说:“算了。”
“大家是好心而已。”谭桦居然能用传说替同学们洗白:“这是破解玛丽亚诅咒的办法,只要大家集体忽视被诅咒人,将他当作不存在的人,他就能活下去。”
谢裔:…
什么鬼,这是校园霸凌的最新式说法吗?
谢裔不懂谭桦的脑回路,但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如果对方选择了自愿接受校园霸凌…那他就当他唯一的朋友就好了。
反正谢裔也看不起其他人,他只接受谭桦是自己的朋友。
就这样,谢裔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同流合污”;他见到谭桦的时候,会大喊他的名字,上学路上看到修长佝偻的背影,也会跑上去与他并肩前进;他们会在课间哈哈大笑。
可以说,谭桦生前最后时光里,为数不多的笑容都来自于谢裔。
谢裔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互相成为对方的依靠,直到某一天…谭桦死了。
听说他是某天深夜偷跑回学校里,用教学楼天台的电线缠住自己,然后直直向楼下跳。电线缠住他的脖颈,瞬间收紧的力道让他窒息,可还没等到谭桦因为窒息陷入昏迷的时候,缠在他脖子的电线忽然断了。
他从楼上摔下来,砸进一扇天主教堂常有的彩色琉璃窗里。
他的身体被切割成无数个部分,镶嵌在玻璃里面,乍一眼望去就像他和玻璃融合在一起。等太阳慢慢升起,迎来上学的时间,谭桦的尸体才被发现。
“啊——”
尖叫声划破清晨的校园。
滴度滴度的警笛随之响起。
于是等谢裔抵达学校,看到的是人体和玻璃的结合体,看到消防员将整扇玻璃拆卸下来,像搬运什么物体一样将谭桦小心翼翼搬进车里。
“谭桦!谭桦!”
谢裔着急挤进人群里。
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谢裔终于看到谭桦最后的模样。
他的脸直接被玻璃切开了,半张脸在玻璃左边,半张脸在玻璃右边,两只眼睛分得很开,却还维持着死不瞑目的样子。就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存在,将谭桦的五官从脸上搬到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