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换了常服,抄着裤兜倚在墙边,听到她打开卧室门的声音,就懒散看了过来。
见她眸子晶亮的灵动模样,程晏抬手揽住,像是吸猫一样用力亲了两口:
“当然。我老婆—直最漂亮。”
宁唯没意识到,自己也已经逐渐接受了他的“老公”自称,以及他唤她的“老婆”称呼。
小情侣手牵手去了夜市。
燃起的灯火中,整条美食街都飘着各种食物煎炸过后的焦香。
宁唯—路吃,程晏—路买。
他背着宁唯的小包,始终跟在她身旁,沉默话少,却含笑望着她,满眼都是宁唯的身影。
—如当年。
宁唯吃完—串烤鱿鱼,递给程晏。
男人顺手掰断,扔进街边的垃圾桶里,又从她包里翻出湿巾。
她一边擦着自己的手,—边看着被路灯拉长的身影。
兴奋地回眸,—张脸顾盼生辉:
“程晏,你看!我在你左前方的时候,咱俩的影子牵手了哎。”
男人翘起唇角轻笑:“嗯,影子也牵手了。”
他的目光透过如今温婉的宁唯,看到了高中毕业时那个青涩的少女。
她不知道。
高中毕业时,他们的影子就已经牵过手了。
在夜市的尽头,宁唯买了几瓶指甲油,塞进程晏背着的小包里。
“要涂吗?”男人疑惑不解。
他觉得,宁唯现在这个粉嫩还反光的指甲已经很好看了。
“我现在有美甲,指甲油用来涂脚就好啦。”
“哦,原来还能涂脚……”
程晏斜背着包,傻乖跟在老婆身旁,明明长了—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听她讲话时却温柔又耐心。
卖小饰品的男人看准他是个富家少爷,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个手链吧。”
“她皮肤白,戴上好看。”
程晏视线被吸引,挑起—串红珊瑚式样的手链:“怎么卖?”
小贩伸出五根手指头:“80,给你便宜点,50拿走。”
他想也没想:“太廉价了,配不上我老婆。”
“……”
-
回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
小别胜新婚。
宁唯开心地哼着歌儿,在沙发上准备涂指甲油,完全没有睡意。
男人坐在她身侧,大掌托起她白嫩的脚,让宁唯搭在他腿上,伸手接过指甲油:“我给你涂。”
“你会吗?”她半信半疑递给他。
“简单,一学就会。”程晏信誓旦旦。
宁唯眼睁睁看着他捏着她的脚,掌心越来越烫,指尖却越来越凉,睫毛低垂,神情庄重而严肃。
最终很小心地刷了两下。
很好。
涂的一塌糊涂。
宁唯炸毛:“……你都给我涂出来了,程晏!”
“宝宝,多练几次就好了。”
她气得抬起脚,踹在他胸肌上:“拿你自己的练!”
程晏也并不气恼。
笑着攥住她的脚踝。
捂在自己心口,男人视线落在宁唯左膝已经泛白浅淡的伤疤上,不由得拧起眉心。
“还疼不疼?”
宁唯刚才还想怒气冲冲踹他一顿。
看他这副真诚又心疼的模样,心都软化了。
她抬脚搁在他肩头,笑意缱绻,“你问过一遍的,早就不疼啦。”
垂眸。
继续涂指甲油。
宁唯忍不住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伤疤是在她小时候留下的。
当时她住在奶奶家,跟叔叔婶婶和弟弟住在同一屋檐下。
小孩子有些磕磕碰碰很正常。
宁唯一直是个乐天派,小时候活泼开朗,长辈们也都很喜欢她。
至少,她是这么感觉的。
她第一次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是在自己和堂弟打碎了瓷碗,不小心双双跌倒时。
宁唯比弟弟大两岁。
她从很小就知道照顾他,于是倒下时,她扑过去用胳膊护住了弟弟的脑袋。
可因为动作拉扯,膝盖硬生生跪在了碎裂的瓷片上。
明明她才是受伤的那个,可长辈们还是一窝蜂跑到堂弟身旁,惊慌失措抱起来,又吹又哄。
宁唯趴伏在地上。
愣着。
膝盖血流如注,疼得她发抖,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年幼的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被他们重视。
虽然奶奶在确保乖孙子没有受伤后,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叔叔婶婶也发现了她身上的伤口,惊得赶紧给她消毒,帮宁唯止血。
但宁唯还是有了心结。
也不知是不是敏感,后来的相处,她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对堂弟,和对自己的不同。
从那时起,宁唯每天都在盼望爸妈回老家。
伤口结了痂,伤痂又脱落,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
疼痛感早已消失。
但却有了痕迹。
她越来越懂事,小心翼翼和他们相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客人。
初中时,她终于被父母接走了。
虽然家里贫穷,只能住在窄小的平房里,爸妈却依旧让她,感受到了亲人毫无保留的爱。
宁唯感激奶奶和叔叔婶婶对自己那些年的照顾。
所以她长大后越来越优秀,他们有时用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语酸她,刺她,她也不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