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抄家后路中

就在贾赦思绪偏飞时,忽然便听得上空传来一道低沉的感慨:“待村民返乡后,皇室宗亲,四王八公子弟,入慈恩村学习,体父祖筚路蓝缕创业之艰辛。”

闻言贾赦一怔。

这……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毕竟到底上官老王爷是以太、祖爷的名义下的命令。但……

后知后觉的发现左右爵爷望过来格外亲切的眼神,贾赦止住自己的感慨,偷偷瞪圆了眼睛瞄向混文官队伍里的牛继宗,边行礼:“末将多谢皇上!”

与此同时,牛未来阁老有一瞬间想要翻个白眼。但最终默念着三遍首辅阁老,他出列谢恩后干脆开口:“微臣惶恐,不知学习是否有些考核?若不考核,微臣厚颜,害怕某些人弄虚作假。”

四王八公爵爷们此刻眼里都溢出杀气来了。

牛继宗你这个王八羔子,当众点破什么意思?你清高你能耐你去种田啊!

贾赦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了:这村长不好当啊!

扫过某些人的眉眼官司,当今不急不缓开口:“就每人种植一亩田,必须得亲手种植,亲自照看。具体章程你们自行商议,待祭祖时上告父、祖,让诸公放心。”

敏感捕捉“诸公”一词,牛继宗垂首遮掩住自己骂贾赦的心思,字正腔圆,缓慢叩首谢恩:“吾皇圣恩,末将感激不尽。”

北静王见状硬着头皮出列,跟着开口,顺带喊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四王八公一见这两领头羊都表态了,齐齐跟着喊。

其他朝臣们:“…………”

该!

种田。

这群人里恐怕全都五谷不分!!!

散朝后,四王八公承爵的爵爷们瞬间凑到了新出炉的村长身边:“贾赦,我们配合你就得了种田的恩赐?”

“贾赦,你这个村长厉害了,还得监督王爷们种田呢。”

“贾赦,你拿什么赔我?”

被围攻的贾赦:“…………”

上官霆目送着一群人毫无顾忌,直接云集吵吵闹闹离开,神色晦暗不明,喃喃了一声“村长”。

“上官王爷,皇上请您议事。”戴平奉命找到上官霆,瞧着人似乎笼罩着一层难以形容的忧郁,心中一颤,愈发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禀告着。

上官霆嗯了一声。

除却大朝会,皇帝基本在御书房处理朝政。

还没跨进御书房大门,上官霆就听得里面激烈到似乎饱含忠诚的劝谏之言:“皇上,“皇上,您体恤百姓感同身受是不错,可四王八公子弟奢侈娇纵已久,断不会种植农田,到时没准会祸害了千亩良田,引发民怨。”

闻言,上官霆一抬手止住小黄门的通报,静静听下去。

“皇上,一等神威将军虽然出了钱,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回赈灾出谋划策的是牛继宗!若是让牛继宗继续借着贾赦村长之威,以牛继宗野心没准会控制皇子龙孙,不得不防。”

“皇上,世人皆知牛继宗昔年丧父,曾被秦王教养过一段时间!秦王手握司法大权,若是再让牛继宗手伸到皇子龙孙身上,岂不是让他们结党营私?”

“王莽谦恭未篡时!”

听得最后一句直白指向他们秦王府的话语,上官霆嗤笑着,迈步走了进去,毫无顾忌的横扫眼开口的礼部尚书,“文大人,您还是够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以史为鉴啊!”

礼部尚书迎着似离弦利刃直击而来的锐眼,吓得脑中嗡得一片空白。待听得一声凉凉的万岁行礼声,他才回过神来。然后便带着自己都察觉到的一抹心虚,梗长了脖颈,冷喝道:“秦王爷,你未经通传直闯入内,又无视帝王威严,当庭恐吓我,乃是知法犯法!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当勇于谏言,否则岂不是容你一家独大?!”

话语到最后,还带着些义正言辞的傲然。

上官霆瞥过礼部尚书额头溢出的冷汗,直白的扫过在人上首的黎阁老,幽幽道:“科举师座好像比教养之情更多吧?黎家结党营私,连继后都得娶黎家女,礼部尚书你作为朝廷命官,参啊。”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礼部尚书被刺的面色青一阵紫一阵。

原本云淡风轻的黎阁老闻言面色也随之一沉,“王爷,您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一般一般。”上官霆无所谓的,抬眸看眼坐在龙椅上,似乎一言不发的当今,凉凉道:“反正谁要敢污蔑我曾祖,我不介意临死之前多灭几个族,多砍个皇子龙孙脑袋也行。”

本打算看场好戏的当今听得如此直白犀利的话语,忙不迭开口,似带着和稀泥的怯懦:“上官皇叔什么性情,朕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侄你莫要因此动怒,反倒中了某些人的奸计。朕请你过来,也是商讨上官皇叔的寿宴。”

“多谢皇上,但曾祖喜静,不用大办。”上官霆扫过在场的文臣,毫不客气着:“否则我怕某些人当场来一句结党营私,谋朝篡位。”

当今:“…………”

“礼部尚书污蔑皇叔,自然当罚。但寿宴以朕意见还是得大办一场。”当今难得积极着反驳上官霆的意见:“毕竟高寿老人,本就是家族一大喜事。我司徒皇族,为天下宗族表率,自当也当宣传敬老爱老之心。且上官皇叔临走前恐怕也放心不下那群一同打天下兄弟的兔崽子们,因此朕才琢磨着让所有四王八公子弟一起种田。”

“自古治国以农为本,料想上官皇叔看到来年开春麦田金黄的景象,比其他贺礼都让人开心。”

猝不及防听到如此熨帖的回答,上官霆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当今。

当今面色不改,嘴角含笑,继续道:“所以你也受累连同村长监督监督那些人。另,牛继宗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也出身四王八公,还晓得连野菜都派人种植。故此这回寿宴,朝廷方面就交给他负责。”

话音落下,黎阁老眼皮猛得一跳,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上官霆拧着眉,面露狐疑,“可牛继宗是吏部侍郎。”

“既可造之材,就升一级,入礼部为尚书。”当今轻描淡写着:“文尚书既便去吏部当侍郎。”

还没一盏茶功夫便被贬官的文大人当即双眸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黎阁老。

虽然侍郎跟尚书似差一级而已,但这其中的门槛,有些人苦心孤诣十几年都还不一定能够跨越!

且一部尚书,最最最基本的一件事:得翰林庶吉士出身!牛继宗就是个被恩赐进士出身的,压根没读过多少书的勋贵子弟。

黎阁老虽然厌恶文大人毫无从容镇定之风,但面对当今如此“和稀泥”,还是心里梗着一口气,出声:“皇上,若是单纯因寿宴之事就如此不合规矩的进行官职任免,恐怕上官老王爷知晓后也会有所惶恐不安。明年开春便是大比之年……”

当今挥挥手:“朕知晓。你们先前上奏了不少有关贡院借用不合规的帖子,说的便是大比之年万一出事伤天下士林的心。这不,朕忽然间就有了灵感——”

故意拉长了音调,当今瞧着适时抬出不少奏折的戴平,含笑的指指装了三箩筐的奏折,骄傲的一挺胸,慢慢悠悠道:“把牛继宗这个罪魁祸首之一按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

“让牛尚书对士林们解释去,黎阁老文大人你们不时常说垂手而治吗?”当今说到最后,意味深长的笑笑:“朕不是积极纳谏,奉行谁闯祸谁收拾原则?”

末了,他还笃定的道一句:“这回,父皇他也该满意了吧?”

在场三人:“…………”

不管三人这么心思,这一刻都心里刺啦一声涌出些火气,想对皇帝咆哮一句:“你能不能断奶自己拿个主意啊?!”

静静将三人精彩的变脸绝技欣赏了一番,当今开心负手,摆驾大明宫。

目送皇帝似乎还有些迫切俏皮,像是个亟待表扬幼童离开的背影,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扭头就走,连一句寒暄客气都没有。

黎阁老待回了家,心里梗着的气才敢直接发出来:“竖子不可谋也!”

连拍了好几下桌案,黎阁老摸着拍红的手掌,面色沉沉。

他离首辅阁老就差一步,但因为成了外戚,按理就永远坐不上首辅阁老之位。

只不过还有另外一种他的外孙登基称帝!

原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静静的等着,徐徐图之。可今日所见,相比上皇这个掌控朝政的老皇帝,他要提前除掉上官霆。

以及上官靖这个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