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诸伏高明那边的捷足先登,又或者是为了仁尾奈堂非要让诸伏高明去调查这件事本身,玄心空结感觉到了愤怒。
结合过去和现在的记忆,她可以很确定地说,蒙初村里存在着很多常识无法理解的东西,如果这个世界的村子和她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有所关联的话,那么那个村子的情况完全不是诸伏高明区区一个警察能查的。
派诸伏高明去调查那个地方,不外是为了赌她不会坐视不理。
这是谁的主意?是金菲士?是仁尾奈堂?不管是谁,这样的诱导行为都让她非常不爽。
她当然会去调查那个村子,不是为了诸伏高明,就算是为了掌握更多的筹码,她也会去调查。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她的计划得稍微提前一点了。
玄心空结在教会里一直等到了晚上,才等到仁尾奈堂回来。
他已经换回了平时的面孔,穿着神袍,戴着眼镜,一副庄严又温和的模样。
“晚上好,阿空,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你,这让我有机会在你出发去那个地方之前,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仁尾奈堂平静地说着,但那双镜片后面乌黑的眼睛里隐隐地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疯狂。
玄心空结皱眉:“为什么是现在?”
如果想要完全坦诚的话,之前也不是没有时机,可他偏偏拖到了这个时候。
“我很抱歉拖延了这么久,也很抱歉,之前稍微采取了一点……或许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手法,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指使,让那个人提前去村子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保险,对于金菲士来说是一个好用的障眼法。”仁尾奈堂径直绕过了玄心空结。
“跟我来。”
玄心空结没有说话,沉默着跟着前面的男人,她很想知道这个疯狂的男人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还是那间熟悉的休息室门前,仁尾奈堂推开了门,把玄心空结请了进去,他来到了一个柜子边,打开拉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玻璃容器。
那是个透明的玻璃缸,圆柱形的,大概和鱼缸差不多大,里面充满某种粘稠的液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透明的黄色。而在液体中间,浸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东西,鲜红色的,上面遍布着血管的脉络。
随着呼吸的节奏,它的外壁在规则地一收一放,一收一放,带动周围粘稠的液体蠕动出诡异的波纹。它还在跳动,在这个奇怪的容器里,如同活着一样跳动着。
“这是什么?”玄心空结问。
“我的心脏。”仁尾奈堂回答。
空气中陷入了寂静,寂静到几乎能让人听清随着心脏的跳动,缸里的液体流淌的声音。
良久,仁尾奈堂才又开口,说:
“或许我可以从头开始解释这件事,先前我无法向你说明一切,因为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你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忠诚,你会怀疑我,甚至想要杀死我。我不畏惧死亡,但也不希望因为我的过失,让你的判断出现偏差。”
“事情应该从二十年前开始说起,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托斯卡纳还没有代号,那年他带着一群孩子去山里进行生存训练,就是那个时候,我们误入了蒙初村。阿空,或许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是你们的村落。”
“那个村子很古怪,从外面其实很难发现,相应的,从里面也几乎不能走出去。一个晚上,我偷偷听到了村里人的对话,他们说要将我们这些外来者交给神明审判——实际就是水刑,如果我们能在水里待够三十分钟,就被视为受过了神的洗礼,会被村内接纳,当成是自己的人。”
“很荒唐,对不对?我们也觉得很荒唐,所以我们杀死了村里的所有人,除了两个——一个是被信徒奉为‘圣女’的你,另外一个是个六岁的男孩。”
“那个男孩知道离开村子的办法,在离开之前,我们稍微搜刮了一下村子里的东西,然后找到了很多关于‘神’的记载。知识,智慧,还有关于神降临的法门。其中也包含一些特别的法术,比如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记忆模糊。”
“托斯卡纳原本想要独吞这些东西,但那个男孩刚刚离开村子不久就被上面的人带走了,虽然他抹消掉了那个孩子的记忆,可这件事还是刺激到了他,他不相信我们这些孩子,他想给我们洗脑,之后觉得不放心,又想杀死他们。幸运的是,他不是被神选定的人,而我刚好学会了一点能和他对抗的法术。”
“我和他谈判,作为交涉,他用灵魂支配的术法分离出了我的心脏,保管在他那里,只要我不听话,他随时可以用那颗心脏杀死我。所以在你离开之后,他会把孤儿院交给我。”
“但他不是真正的使徒,阿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与神发生共鸣的人只有你。我一直在等待你回来。”
“之前他出事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对我动手,前几天,我借着职务之便找回了这个,现在我要将它,将我的性命交给你。”
“这是我向你奉上的忠诚。”
“很遗憾,我的手里没有更多的纸质资料,它们中的大部分都被托斯卡纳留下或者交给那位先生了,但我想,那个村子里说不定还有相关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你是被神选定的人,如果你亲自回到那个村子的话,说不定会得到神谕。”
说到这里,他将手搭在肩头,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就是我要说的一切,我将支持你,信仰你,与你一起静候吾神的降临。”
“阿空。”
“不,圣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