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斯时察觉出反常,望过去,只听梁肃补充:“夫人叮嘱我来提醒。”
这么一说,柏斯时便懂了,萦绕在心头的阴郁顷刻间消散,天光乍破,明媚如春。
好心情延续到现在。
天色昏昏,浓醇的酒香散在空气中。简矜的行为被冠上“妻子”的出发点,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算不上陌生,但也并未亲近到恋人的阶段。法律承认并不代表两人能迅速适应,生怕自己处理不当,疏远了不妥,过于亲近又显得突兀和冒犯。
因此两人现阶段的状态是尴尬的。
简矜抿了口酒,丰润的唇嫣红饱满,眸色清冷,努力给自己的言行找寻合理解释:“我妈是胃癌去世,因为生活中疏于注意,等发现时已经是晚期。那之后我比较注意这方面。”
柏斯时没料到这个原因,郑重道:“我会注意的,不让你担心。”
简矜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望着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他右边的额头上,黑色的短发挡着,他似乎不是疤痕体质,十几岁时被桑成彩用木板打伤的地方不仔细看已经找不到了。
简矜照实说:“我也是最近才体会到,那年在画室你为我挡下老师挥来的木板时是什么心情。”
因为经历过一次痛苦,不愿这类事情再在自己身边发生。简矜和他殊途同归,感同身受。
但简矜却未从柏斯时眼中看到被人理解的欣慰,反倒是看上去有些感伤。
柏斯时声音紧绷,低沉沙哑,道:“原来你是这样以为的。”
他说着抬眸,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看得简矜被传染了难过。
简矜捏着酒杯喝酒,被他这么看一眼,不由得猛倒了一大口酒,四目相对,她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不该提起柏斯时的父母,慢吞吞地把酒液咽下去,迟疑该怎么开口弥补合适。
简矜的母亲是病逝,临终前很长一段时间躺在压抑冰冷的医院病床上,得知癌症晚期的噩耗时,也哭过崩溃过,但没敢耽搁太久,为了一个奇迹强撑着配合主治医生的治疗方案,在期待和绝望的无限交叠下,简矜慢慢做好了失去的心理准备,加上当时经历着简瀚川让人寒心的欺骗和背叛,所以靳宛去世时,简矜内心更多是庆幸靳宛终于解脱。
而曾经对简矜而言另一个重要的人,她的亲生父亲,简瀚川。简矜是突然“失去”他的,不等难过,简瀚川便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一切情绪都是不值得的。
但柏斯时不同,柏哉言夫妇是在他最爱他们的时候离开,此去经年,那份痛苦始终在,不会被爱恨打扰,未曾被杂事改变。
简矜心中不由得难过,喝光了杯底的酒。
柏斯时抬手拦住他拿起醒酒器继续倒酒的动作,紧盯她,提醒:“矜矜,你喝得有点多了。”
被红酒润过的嗓音,低而涩。
简矜抬眸望过来,眼角被酒浆染过般,泛着红,但眼底清澈明亮,散发着纯粹的善,暖人的柔。
两片红唇如春日最娇嫩的花瓣,轻一碰,柏斯时听到她服软的声音:“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