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这些簪子是哪里来的?”
当年谭招娣锒铛入狱,何宝林来探望她,临走前留了一根红玛瑙簪子给她——
留一枚尖锐的簪子,才能够容她自尽。
她没有自尽。
那个时候的她绝对想不到,真正用簪子自尽的人,竟是两年后的何宝林。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始终不敢往后看。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刑部的。
外面在下雨。
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切都静止了,雨水仿佛在视野中倒流,心中猝然间空了一大块。
而今不仅是不甘心,还填不满。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同样的话语颠倒反复着说,一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喃喃自语着,回到了寝殿,“她怎么可以!”
谭招娣紧紧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肩膀。
那宫女看她双眼赤红,形貌宛若恶鬼,吓得想跪倒在地又跪不下去。
“才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谭招娣松开手掌一把将她推开,宫女总算是能够如愿以偿地跪下去,嘴里头颠来倒去说的还是那么惶恐的一句:“才人饶命,奴婢知错了!”
大家哆哆嗦嗦跪成一排。
谭招娣扶着柱子,静了足足一刻钟,突然指向其中一位宫女:“你,过来。”
“……”
宫女一下子软倒在地。
几l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瑟缩脑袋靠近:“才人有何吩咐?”
“取盆水来,替我卸甲。”
谭招娣指甲上的蔻丹是刚上色的,哪有刚上就卸的道理?一是伤手,二是根本卸不掉呀。
但谭招娣发话,宫殿里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不多时,就有宫女取来了一盆水,将谭招娣的双手浸泡入水中。
陶锉打磨,半晌没变化。
谭招娣:“为何卸不掉?”
宫女回:“才人,您的指甲太薄,力道轻些才不会伤及您的手。”
谭招娣不与她废话,双眼通红劈手夺过陶锉,一只手大张按在水盆底,另一只手紧捏陶锉,刷刷——刷刷——
水花四溅。
只不过几l秒钟时间,水盆里就泛起一缕一缕的红血丝,已经被锉下去的皮肉与倒刺。她整个人宛如中邪一般疯魔,不顾旁人惊恐的视线,直至将两只手都挫的血肉模糊,才怒不可遏将水盆掀掉,“为什么我的指甲还是
红的!为什么会卸不掉蔻丹?!”他们反应过来没准都要一尸两命了。连星茗上前几l步搀扶淮南王妃,吩咐内侍:“就近寻一处宫殿作为产房,找你们宫里当值的医官来、或是稳婆。要快。”他一个人搀不住痛到哀嚎的淮南王妃,只能寻求最信任之人的帮助,“师兄!烦请过来搭把手……”
这话还没说完,右侧就有人迅速弯腰打横抱起淮南王妃。
是李虚云。
李虚云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原本忌讳这些。可李虚云却与众不同,他像是个走下神坛的俊俏凡俗子弟,额头渗出焦虑的细汗,“道友,开路。”
连星茗没动。
李虚云转过琥珀色浅眸,宽慰道:“莫慌神,尽人事听天命。我会助你。”
“哦哦,好。”连星茗稀里糊涂应下,还想回头寻找傅寄秋。可他们的身边围拢有太多的人,生产之事又耽误不得,世子与淮南王催得急,他只能快步先离开。
一群人离开宫殿。
人去楼空。
裴子烨松手放下僵死的猫,用脚尖抄了把土将狸猫掩埋起来。将猫埋好后,他扭头看见傅寄秋竟然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睛直勾勾看着空无一人的殿门,手掌紧紧攥着佩剑,指腹都攥白。
裴子烨一个没忍住,直接幸灾乐祸笑出声来。
嚯。
他自己是个嘴笨的,每次稍不留神触了连星茗的霉头,傅寄秋三言两语就会安抚住连星茗,他就算想补救都找不到机会补救,气都能被气死。
偏偏连星茗还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就吃傅寄秋这一套。
现在好了,一山更比一山高。
裴子烨皮笑肉不笑,抱着臂贴脸开大,欠揍出声道:“我看那个李虚云不错,是你那位心尖尖上小师弟喜欢的类型。啧啧啧,有些人现在挺不是滋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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