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荷后退半步,满脸警惕。
人群遭受可怖的威压,纷纷伏地瞠目结舌抬头向上看,世子忍不住喃喃道:“这位的心里状况不比宿南
烛好上多少吧……”
周围趴着许多人,却落针可闻。
众人哑然着面面相觑。
他们是真没有想到。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里的不少人还聚集在各个酒楼之中,深信不疑妄图去推翻第四部中的各种情节,两情相悦?
实在是太扯了!
这就好像将神话传说中孤独守着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与另一套神话故事里的伏羲凑成了一对,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位尊者嘛。
可现在,事实胜于雄辩。
从这绵延十里的红妆、以及一看就精心备下数年的八抬大轿来看,傅寄秋等这一天已久。
“这两位居然真的是……”有人满脸震撼喃喃出声,却没能将话说完。
萧柳替他说完,“天生一对!”
连星茗当即站起身,偏头语速极快道:“你可有飞行法器?”
裴子烨也跟着他站起来,怒道:“你干什么?!这个时候上去你疯了?他根本就不认识人的,也只能听得进自己想听的话。若不是想拜高堂,寒荷在他眼里都不知道会变成谁。”
连星茗道:“我并未自焚而亡!我得向师兄解释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
裴子烨道:“谁跟你说这个了?眼下他已被心魔攻克心智,溪水奔到江流之中便再也回不了头,从未听说有哪个魔修堕到甚至认不清楚人之后,还能够重新恢复神志的。”
“那我就抛下他不管了?”
“你管——你怎么管,你如何能管?”
连星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不再看他,也不同他继续争执了,启唇道:“我跌落低谷四处奔逃之时,师兄不离不弃,不因他人的侧目而对我有过哪怕一瞬的放弃。而今他跌落低谷,我若离弃,下辈子投胎不配做人。”
裴子烨头都快要炸掉了。
这个道理怎么就说不通呢。
傅寄秋现在是跌落低谷吗?
不是啊!
魔修和正道修士没什么区别,并不是堕为魔修就会被人人喊打了——正相反,傅寄秋现在甚至都可以说是在巅峰。
心魔所趋,天下无人能够拦得住他。
“你这是对魔修有什么误解。”
裴子烨道:“重点并不是你说的这些,而是傅寄秋他现在很危险——不是他自己危险,而是靠近他的人都会有危险!”
连星茗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了。
他当年就和裴子烨说不到一起去,永远都会理念相悖,互相都无法说服对方。
他在心里问系统:[师兄被心魔攻克,我想帮他。我不知道现在的想法有没有受到情魄受损的影响,你说过在我行事不妥当时要提醒,你可有什么要提醒的?]
系统问:[你……你先回忆一下你师兄打宿南烛时有多凶,我记得你当时就挺害怕的。你考虑一下,会怕他对你动手吗?]
连星茗抖了一下,诚实道:[我特别怕。]
系统又问:[那你还想帮他吗?]
连星茗仔细想了想当年看自己皇弟登基时都没这么大排场。
这是准备了多少年的聘礼啊?
看见连星茗可能会喜欢的东西,就全都买下来了么,积攒着积攒着,沉重又令人心惊。
礼重情意重,重于泰山。
一众人只敢在一旁跟随着迎亲队伍,小声与队伍中的魔修们交谈,“你们真的牛,藏得真深,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你们家尊上心悦摇光仙尊。”
魔修们均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呆滞状,“可我们也没看出来啊。”
迎亲队伍也分前后,有些魔修在靠后的地方,有些则在靠前的地方。魔修千面就在最前方,他的前面就只有傅寄秋,今日是他第十七次震愕偷看傅寄秋的侧脸——
以往总意外于尊上能够抵御住心魔的蛊惑,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同样,千面实在是想不通,抗了这么多年仍然能够坚守本心,到底是什么让尊上一夕疯魔。
没有走太久,像是心魔的主人等待不及一般,心魔便为他构建出一个理想的状况。只不过行进了千米左右,迎亲队伍便来到了一扇独自屹立在空气中,前后并不接触墙面的高大的青铜门之前,傅寄秋翻身下马。
他终于露出了大喜之日的第一个笑容,不自觉软下声音道:“星星,师兄来接你了。”
“……”
一门之隔。
连星茗本回头看着身后的一片虚无,又抬眼看向上锁的青铜门。
还不等他感受到心脏痉挛,感受到心底升腾而起的恐惧感,那道青铜锁瞬间化作泡沫消散,顺着风浮到了他的身边。
抬起指尖。
一戳就破,脆弱得好像不值一提。
连星茗恍然回过神,愣愣低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起,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绛红色婚服,上方有风声,他又抬头看,只看见一个大红色盖头从上落下,劈头盖脸地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连星茗连忙抬手想掀开盖头。
与此同时,青铜门“哐哐”两声闷响,无人去触碰,自动向两侧开启——
“夫人,吉时已到!”喜娘喜庆的声音顺着门后的风,猝然窜入耳廓,“新郎官来迎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