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你方才跳的胡璇……咳咳……”宿南烛握拳抵住唇,脸上血色微退。有青蛇顺着他的臂膀爬了上来,竖瞳紧盯着这边,在他苍白到几乎能透出青紫经络的脖颈边丝丝吐着信子。
在他咳嗽时,众人不敢出声。
待这咳嗽声平息,宿南烛才眯
眸开了口:“很难看,让我的心情很不好。你是昨日才学?”
胡姬面色一滞,眼眶瞬间就吓红了。美人瑟缩道:“妾自小习舞,学了约莫一十年。”
宿南烛没再继续同她对话,转眼看向一旁的某位修士,语气微凉:“什么东西都搬到宴会上来丢人现眼,你收了她多少钱?”
“!!!”那名修士面色大变双膝跪地,在他跪下去之后,其余仙子们也花容失色“唰唰”跪地,将额头触及地面,不敢抬起。台下人注意到异样,纷纷胆怯止住交谈声,一片鸦雀无声。
那名修士是管理诞辰宴会上的表演项目的,其实今日一早上,宿南烛的心情就极其糟糕,整整半个时辰都不见他笑一下,就连他身上的灵气也比寻常时候要暴动、杂乱许多。
“弟子冤枉!弟子一分钱都没有拿啊!”修士越说越害怕,细凉的青蛇爬到了他的腿上,他使尽九牛一虎之力,才强忍着没将那只蛇拍打开。
高台上只有胡姬站着。
胡姬似乎愣了一瞬,见大家都惊慌失措,她似乎也惊慌了起来,慌忙道:“妾擅长弹琴,并不擅长跳舞。此次听闻大人喜看跳舞,妾钦慕大人已久,私下里自作主张更换艺巧,若大人要怪罪,就怪罪妾一人吧!”
说着她就长拜,要跪下去。
一阵狂躁的灵力吹拂过众人的衣袍,将所有人的膝盖抬了起来,宿南烛抬掌撑住下颚,寒声道:“都跪着做什么?站好。今日是我的诞辰,谁敢哭丧着个脸,谁就忌日与我同诞。”
“……”死寂。
宿南烛挑了下眉头,声量猛地拔高:“笑啊!”
台上顿时一片比哭还难听的强笑声。
“哈哈。”
“哈哈哈。”
寒风吹过,冷汗淋漓。
胡姬的反应总是比其他人慢半拍,别人惊恐后她才感觉惊恐,别人都开始笑了她还在满眼惊恐。宿南烛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
“你到近处来。”
胡姬走到他身侧,跪坐在座下。
宿南烛看向身边的一名修士,那名修士脸色惨白从某名仙子手上接过古琴,又递给了胡姬。这时候,宿南烛抬手勾住胡姬脖颈前的粗重金环,将她拉近,近在咫尺盯着这双桃花眼道:“学舞一十年,泛善可陈。琴学了多久?”
胡姬答:“两个月。”
宿南烛肩头的那只青蛇,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手背,支起身来丝丝对着胡姬的眼睛吐着信子,青色带黄的竖瞳满是要大快朵颐的贪婪。
“……”胡姬有些害怕,却没有后退,鼓起勇气道:“但妾更擅长弹奏,也更喜爱。”
宿南烛没有点评,松开指尖,“若还是上不了台面,”他抚了抚青蛇的鳞片,道:“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就要被挖出来下酒,你自己喝。”
“懂吗?”
胡姬浑身一震,呆呆张了下嘴巴。
宿南烛看见她的反应,又笑了一声。
“我给你
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就起来,我可以放你安全离开。要么,你弹一首曲子,若是能够让我心情好些,就重重有赏。若是让我心情更差,你就得喝自己的眼珠子下酒。”他又转头看向高台。
青蛇缠绕,丝丝吐舌,危机如影随形。
宿南烛居高临下,面露不耐烦。
“想这么久?疯了还是我疯了?”
三个连续的质问,压迫感十足。
连星茗方才一直都没有笑,此时开怀笑起来,桃花眼似乎带着钩子般,道:“所以罗罗不敢奢求太多,只求能够常伴大人左右。”
说完,他的视线不着痕迹下沉了一瞬。
看向宿南烛腰间的储物袋。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是因为紧张而低下了头。可雾阵之中的修士都是提前知晓答案再来旁观的,因此他们也能明确判断出——摇光仙尊正在宿南烛身上寻找鬼玉碎片。
“演得真像啊,难怪宿南烛当年被骗得团团转,这搁我,我也得目眩神迷啊。”世子感叹了一声,突然又有些心惊。
代入宿南烛想一想。
在一个写满了“我想上位”的名利场包围下,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赤诚美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丢盔弃甲,被攻陷城池,继而彻彻底底的沦陷。直到最后东窗事发回头看时才发觉,这个人与其他人的目的并无不同——
他只是,比其他人更会装真情意切。
萧柳钦慕道:“不愧是摇光仙尊!”
世子惊恐瞪他:“你不要什么都无脑夸好不好啊,你要有一点自己的判断啊!”
丝丝——
丝丝——
青蛇吐信子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