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满是紧张爬起,坐着不动。

师兄会不会把他偷溜回家的事情上报?

应该是要上报的,蓬莱仙岛规矩严苛,师兄身为少仙长更是要以身作则,怎可能会瞒报。也许明日师父就要提他过去敬茶了,又也许是后日,连星茗褪去外袍躺了回去。

给自己施下一个净身术。

[你不泡浴了嘛。]系统问:[你以前不是接受不了不泡浴就入眠嘛,来蓬莱仙岛的第一天还因为这种事情发脾气了。]

连星茗从床底下拎出来小水壶,准备给虎刺梅浇水:[不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去敬茶,没心情泡。而且净身术比较方便。]

系统:[你好像也快要被这里驯化了。]

连星茗笑了一下,正要浇水又突然愣神,伸手去按了按盆栽内的土壤,神情略微复杂。

湿润,叶片上还带着露珠。

有人替他浇过了水。

翌日清晨,是晨省日。

蓬莱仙岛年龄较小的弟子们都会聚集一处交流,一同探讨修行上的困难与解决方案。连星茗辈分奇高,坐在首桌上。

傅寄秋则坐在他的并排邻桌。

因傅寄秋在一旁的缘故,其余弟子都离他们远远的,不敢上前打扰。连星茗舔了舔干涩的唇,第三十七次偷偷转头看傅寄秋。

他想问你有没有上报我触戒的事儿。

他还想问虎刺梅的水是不是你浇的。

不等他问出口,后方的弟子们齐刷刷站起,低着脑袋向后行礼:“见过仙长。”

连星茗脑子里的那根弦顿时紧绷起,他是那种考前不紧张考时不紧张,考后才开始紧张的人。于是他回家之前只是略微胆颤,回家的时候无比胆颤,回来后更是全身紧绷仿佛头上被倒吊着一把锋利的刃,随时都能凶残扎到他的

身上。

他同样起身行礼。

裕和从人群中穿过,停到了傅寄秋的面前,慈眉善目笑道:“近日修行可有不顺。不过现下已经好全。我已告知过师兄,师父您不知道?”

傅寄秋都发话了,裕和自然没有怀疑。

他点了点头,温和笑道:“修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摇光,你既已入蓬莱仙岛,那仙岛就要替佛狸照顾好你,你在修行之余,也要注意养身养性。”

连星茗恭敬回:“弟子记住了。”

嘴上恭敬,他心里却有些疑惑。

既然“修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那你又为什么让我捧烫茶杯,用以磨练心性。

难道在这飘渺修真界,不会留下伤疤的伤痕,就不疼了吗?就不算是伤痕了吗?

待裕和离开后许久,晨省地才逐渐有了声响,小辈弟子们聚集在一处交流,总算是敢重新笑出声来。连星茗弄明白两件事——

第一件,师兄没有上报他触戒。

第二件,虎刺梅的水是师兄浇的。

他第三十八次偷偷扭头看傅寄秋。

傅寄秋端坐不动,眼睫低低垂着,清冷若仙。

现在他们后面还有许多人,案桌连着案桌,连星茗也不好明目张胆在人前“打扰”傅寄秋,他便将手放到桌下,悄悄扯了扯傅寄秋的袖摆。

傅寄秋眉尾微动,没有转头看过来。

连星茗又扯了扯。

傅寄秋这才同样将手放到了桌子下,蓬莱仙岛的弟子服饰仙气飘飘,法袍袖摆处是层层叠叠的白纱,连星茗指尖在他的袖子处钻了好久,才懵懵懂懂“找”到了他的手掌。

又往他掌心里塞了一物。

傅寄秋不着痕迹低头一看,是马奶糖糕。

连星茗头未偏,正视前方低声道:“谢谢。”

傅寄秋耳根微红指尖一转,将马奶糖糕纳入储物戒之中,却并没有收回手。

于是他们二人的手就若即若离触在了一起。

人声鼎沸,无人察觉。

剑修的阳气都过于旺盛,特别是元阳还尚存的剑修,那更是个移动的小火炉一般。连星茗触着傅寄秋的手掌,只觉得仙岛上的湿冷寒气仿佛都消散了许多,他止住呼吸偏眸凝视傅寄秋。

窗外的晨光散了进来,落到了傅寄秋的眉上、睫上,在他的清冷面孔上留下片片光斑。顺着光斑向下看,是鲜红欲滴血的耳廓,似他房中床上的那株虎刺梅,若虎刺梅能够开花,花瓣定也能像这般鲜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