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府出来后,半山腰聚集了许多门生。
都是来恭贺他的。
“见过小摇光师祖!”
连星茗一走下台阶,下面就“唰唰”行礼,一群小弟子表面上万分恭敬,实际上偷偷从拱起的手后面抬头,冲他挤眉弄眼地偷笑。
连星茗模仿父皇平日那般威严抬手,笑道:“众爱卿平身。”
“叶子牌玩不玩?”他的身边立即聚集一大堆人,热热闹闹:“仙岛禁玩乐,但管宵禁的寒荷仙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可以半夜三更偷偷玩。”
连星茗道:“不玩不玩,我摇篮曲的琴谱还没背会呢。寒荷师叔生我好大的气!”
另一位弟子惊笑道:“哇,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从未见过寒荷仙尊生气,她生气时是笑着的还是皱眉的?她打你手板板了吗?”
“打了,虽然不重。”
“哈哈哈哈我也被打过,你也算是体会到蓬莱仙岛一大特色了——就是寒荷仙尊的手板板,这叫什么?叫手板板传承。”
“诶,我没被打过,要不我故意犯下宵禁,然后自去寒荷仙尊那儿领罚?”
其余人顿时报以“送壮士上路”的眼神。
一路笑笑闹闹走下半山腰。蓬莱仙岛的规矩虽然严苛,辈分伦常不可逾越,但孩子们正年幼,正是风华正茂喜爱交友之时。在遇到仙岛长辈时,他们迅速退后两步满脸恭恭敬敬,秒变连星茗的“晚辈小跟班”,安静如鸡。待长辈离开以后,他们便又热情围了上来,各自吹牛。
连星茗与他们笑着交谈,某一瞬似乎也忘记了他还有份琴谱无论如何也背不会。转过拐角,前方那名弟子脚步突然顿住,猛地一拱手:
“见过少仙长!”
后方的笑闹声戛然而止。
一行人连忙惶恐行礼,此起彼伏的“见过少仙长”。连星茗反应比其他人迟了一步,抬头时刚刚好看见前方无数弯下去的腰和头颅。
在过道的尽头,站着一位身着白袍的少年,生着一张清冷的谪仙面孔,法袍干净整洁不染纤尘,那双俊逸的眼睛也是淡淡的,似乎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的大道无情。
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高出一些,浑身剑意也锐利无比,仿佛不好相处。
这张脸自然是极其好看的,符合人们心中对于“清冷仙人”的定义。若是在佛狸,连星茗必定会目不转睛一直眼巴巴偷看,说不定还会甜甜笑着上前搭讪,非得把这位小公子变为自己的好友之一,好方便以后能明目张胆地看。
但连星茗现在不敢逾矩,躬身行礼。
“摇光见过师兄。”
傅寄秋原本准备抬步走来,听见连星茗这么一句极其生疏的话,很是停顿了一段时间。
才上前。
他穿过人群,人群自觉向两侧退让,脚步声悉悉索索。连星茗正也要随着旁人退让,傅寄秋却停在了他的面前,抿唇无声看着他。
连星茗茫然
垂着眼,“……师兄?”了些,故作委屈巴巴道:“唉!你这是在说我笨吗?住在对面的人我居然以为是我的小师孙。”
他软声撒娇,笑容甜滋滋:“不许生气了啊,你要再生气我也要生气了。今天这事我们都有错,大哥不许怨二哥。”
傅寄秋道:“你先下来。”
连星茗不依不饶:“我不下,除非你跟我说你不生气了。”
傅寄秋下颚紧绷,半臂搂着他往下走。
连星茗叹为观止道:“哇,你气性这么大吗?宁可抱着我回家也不愿意说不生气了。那你今天就抱着我吧,你回去练剑也抱着我,睡觉也抱着我,明后两日晨省也抱着我,大家都在交流剑法剑招,你就站在中间抱着我生闷气。”
傅寄秋抿了下唇。
没有斗笠的遮掩,他不能笑。
连星茗继续道:“别人问你为什么要沉着脸,你就说你因为小师弟行了个礼所以生了三天的闷气。别人问你不练剑招吗,你就说你要一边抱着小师弟一边生气地耍剑招!”
傅寄秋:“……”
连星茗:“你笑了!”
他从傅寄秋身上跳下来,收手时傅寄秋却面色微凝攥住了他的手,“怎么弄的?”
连星茗看了眼自己被烫红的手掌,道:“心不静,师父让我敬热茶以作惩戒。”
傅寄秋眉头紧皱。
连星茗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受,直言道:“我又不是故意不背琴谱,师父这样惩罚我,过几日我照样背不会。难道下一次他要让我直接把手浸入开水里静心吗?”
说话时,海岛侧方的海浪呼啸而起,他们被这声音惊扰,侧目朝那边看了瞬。
层层叠叠的蓝色海浪淹没湿黑沙滩,又伴着白色的浪花向下褪去,沙滩上留下一道鲜明的海水痕迹,仿佛划出一道狰狞边界线,困住这座岛。
系统道:[听说蓝色容易让人抑郁。]
傅寄秋从储物戒中拿出药瓶,“伸手。”
连星茗伸出手,软声:“师兄你轻点,疼。”
傅寄秋手下动作顿了瞬,细致替他上药,轻声道:“我也被罚过敬茶。”
连星茗讶异抬头,“因为什么?”
傅寄秋道:“几年前寒荷师叔的人界最后亲缘遭战乱死亡,她返回大燕去敛尸。我替她看了几天宵禁,她回来后我和她一起被罚了。”
连星茗哑然道:“回去替家族后代收尸,为何要罚?你只是帮她看宵禁,为何也要罚?”
“寒荷师叔敛尸后手刃漠北士兵将领,触蓬莱戒律。我越俎代庖,同样触戒。”傅寄秋收起药瓶,道:“你可知寒荷师叔为何喜欢拿戒尺打人手掌,却又不打重。”
“……为何?”
“她以前有一位徒弟不顾伦常想要与她结成道侣,为此不惜叛逃师门、堕为魔修。她便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够威严才会让人颠倒伦常、叛逃师门,故拿戒尺惩戒树立威信。不打重,又是因为她认为是自己的疾言厉色逼人无望之下堕为魔修,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