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

下午小睡了一会儿,刚醒来就听见明辉来报,她要见的人找到了。

坤宁宫偏殿,元岫坐在小炕上,摆弄着一匣子首饰。

周围退了外人,只留下新雨伺候。下头跪着个积古的老人,骨瘦如柴瞧着有六七十岁。应当仔细的梳洗过,却难掩稀疏头发下形容憔悴的狼狈。

“秦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对这坤宁宫,当时比本宫更熟悉。”

秦嬷嬷浑浊的眼睛并没有四处乱看,那沧桑的眸光没有聚焦,却无端叫人瞧出来她的怀念,

“还望贵人直言。老奴老了,也糊涂了。”

元岫知道这样的老人都是人精,也许,她入宫的一刻便没想活着出去。不论元岫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会说出什么来。

“秦嬷嬷切莫多想。本宫还年少,不经事,若有个欠妥当,还请嬷嬷心疼年轻,莫要计较。”

元岫说的谦逊,秦嬷嬷头压得更低:“还请娘娘直言。”

元岫摆弄着手里的首饰:“嬷嬷是恭顺太后身边的老人,不知可还记得前不久是恭顺太后的生祭。”

秦嬷嬷微顿,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哽咽:“老奴竟不记得了。”

“本宫生的晚,未见到恭顺太后风姿,甚是遗憾。能做的,不外乎一切周到,好叫恭顺太后泉下有知,往生极乐。还记得恭顺太后极爱先帝所赠的丹晶牡丹,便早预备出来。奈何前些日子选秀,被从纯贵太妃用去装点宴会,给秀女们簪花赏玩。竟全糟蹋了。太后怜惜纯贵太妃,只道她不知者不罪。只是本宫作为媳的心生愧疚,着人好生修缮了恭顺太后的灵位,听闻恭顺太后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应当不会怪罪我这新媳妇的不周到。只可惜了十王爷……”

前头的话,就瞧见了秦嬷嬷脊梁僵硬,提到十王爷的瞬间,秦嬷嬷猛然抬头,等待元岫的下文。

但见元岫停了嘴,便知道自己大意了。头再度压了下去。

元岫不动声色的继续加码:“十王爷磕磕绊绊到如今,也早成年了。婚姻大事竟耽搁道现在。太后身为继母也不想落人口舌,问过本宫的意思,只是本宫人微言轻。太后到底更信重纯贵太妃。也是,同为王家女,纯贵太妃,才该是宫里跟十王爷最亲近的人。”

秦嬷嬷有些跪不住了。衰老的身躯支撑不住她的瑟瑟发抖。新雨递上了自己的帕子,看着秦嬷嬷干枯的手攥着帕子去擦额角的汗。

“纯贵太妃……呵,她又是何苦呢。如今王家都没了起色,她何苦挣到现在。”

元岫知道事成了。便着人送来小凳,让秦嬷嬷且坐下慢慢说。

秦嬷嬷拧着帕子,声音有些喘:“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史了。皇后娘娘想听。老奴说便是。这条老命,也本不该留到现在。”

合眼深吸了口气,半晌,开口先扔下一记猛药:“先帝元后……是小王氏下毒害死的。”

哪怕从哪弹幕上知道了这件事,此刻元岫手也颤了下。手中镯子险些没握住。

压下了心底的震撼,元岫压低了声音:“怎么说?”

这些原是秦嬷嬷要带进棺材里的。可如今在元岫面前,忽然觉得说出来也好。事情过去多年,也该叫事情大白天下。哪怕不能给旧主伸冤,至少免得新后走了太后的老路。

“当年……旧主一直无孕。后宫里头的娘娘小主们,一胎接着一胎声。王家本就人丁凋零,先帝等了许久,才长起来一个旧主。王家想要下一任的帝王有他们王家的血脉,也不准许旧主养别人生的皇子。便故技重施,从王家小一辈里,挑个一看就好生养的姑娘培养长大再送入宫。小王氏便是小一辈里年纪最大,也最合适的姑娘。她从此便等啊等。直到十三岁,王家要等不及送她入宫的时候,坤宁宫传出了喜讯。”

再然后,便是纯贵太妃跟着恭顺太后的母亲一同入宫陪伴孕期的恭顺太后。

莫说秦嬷嬷。元岫听到此处,心也被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