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一转,看向贾琏似笑非笑道:“不如老太太先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生儿子?”
贾母还以为她这是被自己给说动了,当即便是一喜,赶忙喊贾琏,“赶紧的,你给表个态。”
“人死如灯灭,你也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绝后吧?快点儿别犟了,好好给你媳妇赔个罪,往后好好过日子。”邢夫人紧跟着帮腔。
可惜她们哪里能知道贾琏心里的苦呢。
当他不想睡女人吗?
当他不想生儿子吗?
他也得能啊!
立都立不起来了,生什么生?拿什么生?
被这一刀刀戳得心肝儿疼的贾琏是彻底恼了,跳着脚怒道:“生个棒槌生!要生你自个儿生去,老子才不跟你生!”
“贾琏!”贾母气急。
恰在这时,平儿进来了,“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才打发了人去抱巧姐儿,奶奶打算何时走?”
扫了眼快要被逼疯的贾琏,王熙凤心满意足了,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一扬下巴,“这就走罢。”
随后抬脚便出了门去,全然不顾身后的人如何呼喊,端是冷漠绝情。
贾母再是坐不住了,叫人搀扶着拄了拐就追出去,刚好看见王熙凤从婆子手里接过巧姐儿抱着。
一时悲从中来,拐杖“咚咚”捶打地面,哭道:“你这是要剜了我的心去啊!”
贾赦慌忙大喝,“你自己执意要走就走你的,将老子的孙女留下!巧姐儿是咱们贾家的血脉,由不得你带走!”
这话也提醒了贾琏。
他自己是个什么状况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基本上可以确定巧姐儿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骨肉,哪怕是曾经嫌弃的女儿这会儿也是香疙瘩啊。
当即上前就要抢孩子,“将孩子留下!”
不明所以的小姑娘被一番争抢吓得当场哭出声来。
王熙凤大怒,腾出一只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巧姐儿归我,这是圣旨!你再敢妄图抢夺,仔细我叫人扭了你送官,看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一听这话,众人可算是想起来圣旨那档子事儿了。
顿时都哑巴了,谁也不敢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冤孽……冤孽啊!”贾母一时老泪纵横,人几乎都站不稳了。
贾赦在旁气得是直跺脚,“从古至今就未曾听说孩子归下堂妇所有的,未免太过荒唐滑稽!到底是的女皇帝……”
“住口!”贾母紧急制止,拎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边打边怒斥,“你若是不想活了就自个儿死外边去,别嘴上没个把门的拖着咱们全家一道儿陪葬!”
“你们父子两个真真就是咱们贾家的祸根子!亏我还心心念念盼着宝玉能将玉儿哄好,结果可倒好,你的好儿子好媳妇愣是不声不响给家里挖个大坑埋了进去!”
“如今想也知道皇上对咱们贾家男儿必定没了什么好印象,保不齐以为宝玉也是跟他一样的货色呢,如何肯轻易松口将玉儿许配给宝玉?”
“我告诉你,若宝玉和玉儿的好事成不了,我便是死也不能原谅你们父子两个!”
贾赦被打得满头包,偏还不敢跑,只能龇牙咧嘴地叫唤着连连认错。
贾琏则在一旁盯着那母女两个离去的方向发愣,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似乎精神气儿都被抽走了。
边上,王夫人却流露出了蠢蠢欲动的贪念。
既然这个“痴情种”打定主意要为一个死人守节,那岂不是要绝后了?
荣国府怎么能给这样一个无后之人继承呢?
合该是属于宝玉的。
而随着王熙凤的离开,这道堪称石破天惊的圣旨也飞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激起阵阵浪花,隐隐有海啸之势。
已然延续了几千年之久的“父系社会”观念下,男人拥有家庭主导权、财富支配权乃至家族成员的支配权所有权等等,都是世人心里根深蒂固的认知。
是以由来也没有夫妻失和令孩子归属女方的,甚至在女人们自己的心里都根本从未有过“争夺孩子”这一念头。
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打从内心最深处就没有这个概念。
冷不丁这样一道圣旨的出现,就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心里,将女人们死死束缚的枷锁似乎稍稍有所松动。
一种奇异的感觉缓缓于女人们的心里浮现、翻涌。
就在世人议论纷纷之际,又一道圣旨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将所有人都给砸懵了。
——凡夫妻缘尽者,男女任意一方坚持要求和离官府都应给予支持,且男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克扣女方嫁妆在内的一切私产。
若因一方严重过错而导致夫妻关系破裂,则过错方应给予另一方部分经济补偿,具体金额根据情节严重与否再行定夺,最高可判赔偿一半家产,拒不执行者判以五年牢狱起步最高可判处流放千里。
无论和离或被休弃,妇人皆有权争夺孩子抚养权,若男方存在动辄打骂妻儿、酗酒好赌、偷鸡摸狗等恶行,证实人品恶劣德行有亏,则孩子无理由判给女方,反之亦然。
若得孩子抚养权之人经济欠佳,则另一方应按月支付抚养费,具体金额可由各官府按当地实际情况以及孩子是否读书自行制定标准,经判决不予执行者则五年牢狱起步最高可判流放千里。
凡当地官府不予严肃公正对待,一经发现立即革职流放处之,且子孙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出仕。
以上纳入《大周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