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秦松思考片刻,这事儿着实不好跟初雪解释,只能道:“以后有机会带你见识真正优秀的表演。”

初雪“哦”了一声,“可他们看起来很有见识。”

伴着夜色,秦松在手电筒溢散的橘黄暖光中,声音轻缓地说到底什么是有见识。

所谓的有见识,不过是看到了别人暂时还没看到的事,了解了别人暂时还不能了解的物,“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这种见识上的差距是随处可见的。譬如三年前我刚来的时候既不认识小麦也不认识稻谷,而你们却从小就认识。对那时的我来说,有见识的就是你们。”

初雪在青年温和磁性的嗓音里仿佛懂了一些她从未思考过的东西。

“所以其实‘没见识’并不应该是一个贬低别人的词语对吗?”

秦松笑了一声:“可以这么理解。”

初雪清清浅浅地叹了口气,忽然挽住秦松的手臂,将脑袋歪靠在他臂膀上,声音软软好似感慨:“三哥,你人真好,我发现啊,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最后一句仿佛呢喃,轻不可闻。

秦松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数秒后,又重新放松。他把手里的手电筒往前面晃了晃,“今晚好黑,是要下雨了吗?”

声音一如刚才的温和淡然。

初雪果然没有起疑,只当自己那句羞人的心里话说得太小声了没被他听到,注意力转到天色变化上:“算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春耕啦,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下好些天的小雨。听老人说,春耕前后下雨才是好事呢,一年里风调雨顺的,秋收后交了粮食咱们还能多分些口粮。”

正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当天晚上的下半夜,润如酥的春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几乎就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男人们挥舞锄头努力挖沟堆垄,女人们就坐在一起用剪刀把长长的红薯藤剪成一段一段,再由人背去山上插进土垄上。

红薯高产,还不挑土壤,是山上劣等耕地的上上选。不过红薯最怕水涝,西南这边雨水多,种的时候就要辛苦些,将垄堆得高高的,方便排水。

等过些时候红薯藤长起来了,就能把藤蔓顺一顺,再在垄边种些豆子之类,水沟里则可以种玉米高粱等植株高一些的作物。

秦松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和初雨他们一起于薄雾似的春雨中挖垄沟。听着打在斗笠上清脆有节奏的细碎雨声,挥舞着手里的锄头,累了时杵着锄头抬眼四望。

连绵起伏的青山在朦胧的春雨中,仿佛也多了几分羞涩的妩媚。

此当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