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曜帝这一天上朝前是心怀忐忑的。
生怕纪无忧朝上对他发难。
早朝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过金水桥,入宣政殿。
夏有德看到皇帝往下一扫,明显整个人放松下来。
夏有德跟着他的目光一看。
……太好了,纪无忧没来。
……也不知道是不追究此事还是准备过两天再跟他算账。
纪无忧不在,早朝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走向尾声。
一位长得满脸正气的监察御史突然出列。
“臣有本奏!”他行至丹陛前,就地一跪,“臣程泰安,劾西北大将军纪无忧,指使部下殴伤宗室,无法无天!望陛下明察!”
文曜帝:“……”
明察什么?
难道要他当众说,纪无忧是指使了他派去监视的锦衣卫打冒犯她的宗室?
他还真没脸说出口。
“这件事其实算是私事。”他酝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情况朕已经知悉,纪将军并没有做什么,打人的也不是纪将军的部下,爱卿不知内情,不能乱讲。”
程御史满脑袋问号。
怎么回事,纪无忧把人打成那个样子,陛下居然要包庇她?
“可人确实是被打断了腿!”他据理力争,“打人的不是纪无忧的部下,还能是何人?臣请捉拿凶犯,按律处置!”
文曜帝表情极度复杂。
底下的锦衣卫指挥使表情也极度复杂。
左都御史被两道灼灼目光盯着,只好出列去拖自己不争气的学生:“别说了别说了,那宗室子自己都没上奏,可见是私事,你闹腾什么?”
“纪无忧身为三军主帅,一言一行都应该为士卒表率,怎能为言语之争将对方殴打致残?”
“……朕以为纪将军很是大度。”文曜帝立刻驳斥,“是那人出言不逊在先,情况朕已经知悉,此话不许再提。”
他语气全无以往的温和,十分严厉。
朝堂上霎时一静。
监察御史被这一吓,终于不敢吱声,跟着老师回了文官队列。
……
陈参事点过卯,到了值房,却看见几位同僚聚在一起,不知在议论什么事。
“……打成那样,应该是废了吧?”
“……都过亥时了,宫门不下钥吗?”
“……既是跟那位有关……”
“……”
陈参事放下手上的布袋子,有点好奇:“怎么了?”
“听说昨日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同僚低声道,“大半夜把承恩侯召进宫里,废了承恩侯世子的爵位。”
“喝!”陈参事也吓了一跳,“出什么事?”
“只知道是同纪大将军有关,具体不清楚。”同僚缩了缩脖子,“我有个亲戚在锦衣卫做事,听说是昨日在西郊出的事……具体就不知道了,他死活不肯说,只说让我们千万管束好家中子弟。”
他们都只是正七品的官员,平日是没资格参加常朝的。
“听说那世子昨日傍晚是被家仆抬回府的,身上血肉模糊的,就剩一口气。”另一个同僚压着声音,“平日到处寻衅,也没人能管管,这回可好,多半是不长眼冲撞了,惹了那位不快……”
“真是吓人。”陈参事心有余悸,“我两个女儿昨日也去西郊玩耍了,还未回来。”
“那可得小心着点。”同僚点头,“虽然没有儿子那么危险,但是万一呢?”
“说的是,我回去就敲打敲打孩子们。”陈参事点头,又庆幸,“好在我家儿女都是好性子,平日从不与人冲突。”
“是啊,我夫人之前还夸过,陈兄家的二位千金真是温柔贤淑。”同僚笑着道,“眼看也要到年纪了,许了人家没有?我家次子尚未定亲……”
还没到午时,陈家的家仆急匆匆赶到值房,说是家里出了点事。
陈参事连忙跟着家仆赶回家里,一回家就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