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珍馐娇娘 鹊上心头 3824 字 7个月前

四个月过去了,大师兄还是没长进。

姚珍珠用饭的姿态很优雅,但速度特别快,她可以既不狼狈又不失体面地用膳,还能比别人多吃许多。

于是,阮良娣错眼的工夫,她碟子里的几道菜都消下去一半,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阮良娣: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正想问一句,就听主位之上,杨连的嗓子再度响起:“肃静。”

一瞬间,大殿中再度鸦雀无声。

姚珍珠心满意足放下筷子,虽只用了三分饱,但她不觉得饿了,便可以精神抖擞再看戏。

果然,李锦昶今日大张旗鼓给李宿准备冠礼,绝不是真心为儿子的成年而开心。

姚珍珠离得不远不近,也能看到李锦昶缓缓起身,绕过桌案往前走了两步。

在他面前,是大褚一国之栋梁。

“父皇……”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他便哽咽地红了眼睛,“父皇早先急病,至今昏睡不起,孤心中甚是不安。”

李锦昶说着,低头抹了一把脸。

“大褚立国百年,重复兴盛,皆因父皇文韬武略,三十载夙兴夜寐,才有大褚之今日繁盛。”

李锦昶声音嘶哑:“近些年来,父皇身体每况愈下,为国为家,也为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儿孙,才勉力支撑。”

姚珍珠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交握在一起。

她低着头,用余光去寻找李宿的身影,也只能看着他低垂着的侧颜。

李锦昶继续道:“孤不孝,一直以父皇为天,总觉得他永远不会老去,却未曾关心他的身体,以致急症发作才慌了手脚。”

“为时已晚啊。”

这一声长叹,砸在每个人心中。

满朝文武,皇亲贵胄,皆低头不语。

李锦昶道:“为让父皇可静心修养,孤让人护送父皇去玉泉山庄治病,期望父皇有朝一日可以再度复苏,再教导孤为人处世之道理。”

“父皇不在朝中,孤勉力支撑,全靠主位爱卿鼎力相助,共同匡扶朝政。”

“孤在此,谢过诸位。”李锦昶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文渊阁中最年轻的阁臣,曾经的太子伴读杨彦之起身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李锦昶面前。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臣恳请殿下以家国为重,提前登基以正国本。”

————

杨彦之的声音很洪亮,一瞬穿透太极殿,直达苍穹。

心中有数的朝臣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终于来了。

杨彦之这句话说完,就被李锦昶驳斥:“大胆,父皇尚且安在,又怎是朝中无君?”

“休要胡言。”李锦昶厉声呵斥。

杨彦之腰背一弯,整个人趴伏在大点上,额头狠狠撞击地砖。

嘭、嘭、嘭。

那声音沉重有力,响彻宇内。

他连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继续道:“殿下,陛下虽安在,但朝中无人主持,如今朝中政事繁杂,兹事体大,桩桩件件都要殿下会同文渊阁与六部商议后定夺,实在有碍国事。”

“殿下,为黎民百姓,为大褚国祚,臣才斗胆请言,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夺父子忠君之情,忍痛鼎力朝政。”

杨彦之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洪亮。

“你莫要再说,孤是不会答应的。”李锦昶却摇了摇头,很坚定地叹息道。

其实原先洪恩帝在时,也是要由六部同文渊阁一起评议奏折,出阁批给皇帝参考。

现在由太子主事,太子无法擅专,只能把所有阁批全部看过后再同近臣商议,最终才能朱批。

如此一来,行令自然缓慢。

在场朝臣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即便如此行令会有些拖延,却并不会特别延迟,若说特别大的影响倒也尚未显现。

如果有耐心等一等,待到皇帝陛下苏醒,说不定一切便都能顺遂。

但李锦昶哪里等得了?

他已经当了三十年太子,当得太腻味了,即便有洪恩帝偏心,即便背后有强大的母族和妻族,他一日不坐在龙椅上,便一日无法安寝。

此刻杨彦之突然出来跪请,一看便知是同李锦昶提前商议,因此在场诸臣皆无言语。

杨彦之请李锦昶为国家提前登基,李锦昶立即驳斥,态度很坚定。

杨彦之还待说些什么,李锦昶大手一挥:“禁言。”

太子如此态度,也在众人意料之中,杨彦之便只得跪伏在地,态度也很坚决。

大殿之上自是安静如深夜。

只有四周的宫灯幽幽跳着,是不是发出啪啪声响。

就在这时,第二人出列。

起身之人是国子监祭酒,也是李锦昶的堂哥,礼平郡王李锦宜。

李锦宜的父亲是洪恩帝的亲弟弟,只盛年早亡,留下唯一一个儿子承袭郡王爵,年纪轻轻不愿仕途,只一心在国子监传道受业。

他在宗室很有体面,在学生中又很受尊敬,是宗室中少有的文人墨客。

刚刚杨彦之只是个引子,现在李锦宜起身,才是重头戏。

李锦宜来到殿前,对李锦昶一躬到底,正待跪下行礼,却被李锦昶扶住:“十三弟不必多礼。”

李锦宜便又冲他拱手,谢过李锦昶免礼,然后才开口:“殿下,朝中事确实不得拖延,反复推敲商议,只会使朝政堆积,行令有碍。”

“但臣以为,此事并非核心之要,”李锦宜朗声道,“陛下重病,昏睡不醒,本就令百姓忧虑,一国无君,恐有动荡之嫌,若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是宗室之责。”

李锦宜掷地有声:“臣赞同杨大人之论,为百姓着想,为大褚未来着想,臣也请陛下提前继位,以主国事,以安民心。”

李锦宜说完,这才下跪,一拜到底。

李锦昶长叹一声:“十三弟,你这是……让孤做不忠不孝之徒。”

“殿下,臣以为您一心为大褚,一心为臣民,对陛下而言已是忠孝。”李锦宜道,“他日陛下醒来,也只会知道殿下如何尽心尽力,不会怪罪您半分。”

李锦宜的意思很清晰,为国为民不叫不忠不义,这也属于夺情。

李锦昶却还是摇头:“孤心意已决,休要再提。”

待李锦宜退下,大殿之中略微有些繁杂声。

刚刚还不太明白的朝臣,此刻也都看清楚,这是李锦昶做的最大的局。

三请三辞多么漂亮,又多么义正言辞。

谁会说他不忠不孝,谁会说他心机上位呢?

那些鼎力他继位的言论皆是旁人言,他自己可是一个字都没讲。

姚珍珠即便什么都不懂,也没见过这些朝臣,她也隐约意识到,今日的宴会或许不会那么早便结束。

姚珍珠心里想,是否要出现第三位请立之人?

果然,她这想法还未落地,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椅子晃动声响。

姚珍珠抬头看过去,只见李锦昶主位边上最近的一套桌案前,站起一名老者。

他似是花甲年纪,他未穿官服,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粗布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