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也许不能称之为人。
一?眼看去只是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物,被死死束缚在床上,两只手抽搐着想要去抓挠自己,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整个房间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对。”严老板率先走进去,里面很暗,他叹息一声,“我儿子最近不能见光,一?开灯就发疯,大师见谅。”
“而且这个样子,我也不敢让其他人看见。”
秦郁让秦子杰就在门口等,然后才走进去,小鬼突然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小心,秦。他身上……有讨厌的味道。”
“不止……一种。”
秦郁嗯一声,安抚地摸摸小鬼侧脸,被小鬼下意识贴着手心蹭了蹭。
他看着黑暗里床上的人,用指尖挑起糊满血和脓液的衣服,低声说了一?句果然:“人面疮。”
脸上和身上都是,已经被抓挠烂了。
“……对!以前找的人也说是人面疮,但是却无可奈何。”严老板激动道,“大师那还有救吗?”
秦郁摇摇头,然后在严老?板的注视下从怀里取出一玉瓶:“不确定。这是道观受了香火的晨露,也许能让他舒服点。”
“换句话说,如?果有效果就还有救,没有的话……”
严老板苦笑一?声:“秦大师放开手试就是,不会更糟了,我也不抱太大希望。”
秦郁于是打开塞子,滴了几滴到指尖,小鬼好奇地凑上去,小狗似的抽动鼻尖,被秦郁用另一只手轻轻挡开:“别碰这个。”
“您和养的小鬼关系真好。”严老板知道他在和什么说话,不免感?叹,“鬼也可以这么听话么?”
“不能。”秦郁在记忆里翻找合适的咒语,直接否决。
小鬼不会反噬他,仅仅是因为他从未向小鬼索取什么,何况小鬼也不是单纯的怨灵,还有功德在身,可以说是万里难见其一的例子。
“要开始了。”
闻言小鬼听话地屏息凝神,严老板也闭了嘴。
“日出东方,乍赤赤黄,上告天翁,下告地黄……仙人提水,玉女洗疮……”秦郁嘴唇翕动,念得很低很快,将?手上水珠甩落到床上人身上。
只听如同火烤油脂的“滋滋”声和痛叫,伴随着严老板
儿子痉挛的身体带动铁床发出撞击地面的哐哐声。
“急急如律令,特赦。”秦郁合掌相击,铁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他低头检查,确定对方已经陷入了沉睡,身上的人面疮也沉寂下去,才道?:“可以了。”
严老板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儿子,才松一口气,然后抓着秦郁的手激动道:“真的有用……竟然真的有用!”
激动过头了。
如?果是真爱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放任对方躺在地下室,甚至都不擦身换衣?
秦郁皱眉,抽走自己的手,对方才稍微冷静:“不好意思大师,我实在是太激动了,犬子是有救了是吗?”
“勉强算是。”秦郁拉回对严老?板龇牙的小鬼,“但是人面疮只是表象,就算治好了,他也会发生其他意外。”
“那么,严老板,您究竟惹上了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报应到你儿子身上。”
“……说来话长。”严老板带着他往外走,锁好门,“我们到楼上说。”
“大佬你们出来了?”蹲在外面的秦子杰见他们出来,立马站起来问秦郁,“情况怎么样?”
“一?般。”秦郁道?。
严老板到亮堂的客厅,一?屁股坐到宽大的真皮沙发,对他两人道?:“大师坐,小兄弟也坐。”
“我儿子身上的东西……都怪我太贪心了。人到中年,妻女也死了,唯二看重的就是财富和儿子,哪个都放不下,结果都出了问题。”
这不是活该吗?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子杰腹诽。
只是可惜他儿子替他受了无妄之灾。
秦郁却奇怪另一件事,他在严老?板身上什么也没看见,这样一个与鬼做交易的商人,养着鬼的人,他却找不到邪物在哪里。
“严老板,所以你儿子经历了什么,可以说吗?”秦郁打断他似是而非的话,对方说了半天都没提到重点,无论是招鬼还是交易都说得?模糊。
“当然……”严老板无意识扣着手指,“我儿子读书是不住这边的,我也乐得?让他远离这些。”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在窗外看他。我信这些,当天就把他接回来,也
请人看了,庄园布置得上心,有些辟邪作用,所以有段时间安宁。”
“半个月后,我儿子就告诉我,他梦见了……有人在找他,问他在哪里。”
“我当时就想到了自己做出的交易……那个东西来收取报酬了……我就想着把他藏起来,又请人在地下室贴了符咒,其实床底也有,就是为了隔绝那个东西的窥视。”
“但他还是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