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日————

狂风乱卷，司机成功把车飚出了足以令成曦眼歪嘴斜的速度。

“呕——”汽车最终停在了一片老城区。成曦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棵树，抱住狂吐。

身后的司机摇着头悠悠叹道：“不行啊，小伙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给，用水漱漱口。”司机递了瓶矿泉水过来。

“谢、谢谢……”成曦接水，想不到这老色批还是有点儿人情味儿的。

出租车司机离开后，成曦摇摇晃晃地起身。

这会儿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天地一片金红。眼前是几栋五层的旧楼，而他一直在跟踪着的少年，把摩托车停在了一栋楼下。一个转身，就钻进了楼道里。

成曦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下站住。

他静静地看着那爬满绿藤的老楼，良久，没发一语。

这个地方，他来过。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十多年后，会有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小孩，从他现在站着的地方路过。

不同的是，那时的老树已经枯死，满冠残枝，再无绿芽。

楼上爬着绿藤也悉数化为枯藤，那个拉着小孩手的男人，也已经不再年轻。

“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男人浅浅笑着，声音温柔：“去爸爸长大的地方……”

这儿是男孩的家，是男人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这里住着的那个男孩是他的爸爸。

想象中的激动与欣喜并没有到来，成曦的心就像此刻的天空一样，一点，一点地，被一种莫名的沉重与悲怆所笼罩。

直到这一刻，成曦才第一次清

晰地察觉到，原来，爸爸也曾像他一样，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也曾被朋友护着，被家人宠着，是这世间说一不二的王。

可是，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

等待他的未来是什么？

自己又在这其中起了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

成曦不敢再想下去了……

几分钟后，少年抱着一个篮球跑了出来，拍打着去了一个坑状凹陷下去的篮球场。

成曦也站起身来，走到篮球场的边沿。

他看着少年独自一人在球场上打球，进了一个又一个。没了那群吵吵嚷嚷着的小弟们，周遭的环境都安静了不少。只剩一下下的篮球撞板声，还砰砰地在合围了的坑底四面回荡。

而少年就那样不知疲倦地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空心、扣杀、三步上篮…招招带着狠劲儿，肆意挥洒着青春期那无处可去的剩余活力。

看着看着，成曦的眼睛渐渐热了。

那个场景那样美好，落在他眼睛里，却只剩孤独与心疼。

他好想走过去，同他打一个招呼，说一句话，甚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想抱一抱他。

事实上，他也真的那样做了。

他的魂儿就像被勾走了一样，大脑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走了起来。他踏过一块块年久失修的台阶，一路向下，在及膝的荒草中穿行。

而这时，不知是不是累了，少年不再投篮，而是抱住篮球，看向他的方向。

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成曦被那双漂亮眼睛对上的瞬间，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太阳迟迟西沉，少年四目相对。

天凉了，拉长了的影子投在荒草上，长风一吹，影子也跟着波澜起伏。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着……

终于，球场另一头的成文彪抬起胳膊，朝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再一次看到那张融入夕阳中的笑脸，成曦的眼泪都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