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中庭,谢琢玉来到王府正堂厅。当她从户庭走向王府前门的路上,她与府中唯一的嫡子谢流昌不期而遇。
谢流昌手里握着一柄折纸扇,云墨长袍穿在他身上为他徒增一分文墨气息,他的装束是典型的读书人。在前不久,谢流昌刚考上童生,如今气韵正盛。
谢流昌身后抱书的书童是府中唯六的下人之一,谢琢玉对他有印象。
原因是当初遣散家仆的时候,谢流昌和谢庆一致强调留下书童。理由是:谢家的嫡子不能没有服侍的人,更何况我(我儿)考上了童生,不能连书童也没有!
对此,谢琢玉干笑两声,没说话,但默许了两人。
‘我不也是童生?两袖清风,奔走自如。用买书童的钱,都可以再买几个烧火的下仆了。’
书童名叫池台,生得小脸白净。他面无表情上前跟谢琢玉行礼:“二少爷好。”
谢流昌停下脚步,原本想要忽视谢琢玉的目光一停,他看向谢琢玉怀里的隆起,“二弟,你要去哪?”
“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莫忘了读书。”
谢琢玉无奈,心里恻恻地猜谢流昌今天又要与一群
酸腐书生谈所谓的经论典籍,她拱手问安:“大哥好。”
“我昨天寻了营生赚了点银子,今日再去商街一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租下来用作首饰铺子。”
她此前就寻过不少合适的铺面,可惜没有本金,迟迟不能租下来,现在有了钱正好开铺子,自己做生意。
谢流昌听完,眉峰不由得皱起来。他目瞪谢琢玉:“二弟你浸淫这些无用的木工之物,简直玩物丧志!我堂堂王爷府的庶子,怎么能去什么闹街开铺子。做那低贱商人的行当,真是有辱门风,堕了我王府的威名!”
“作为你大哥,我提醒你一句:好生读书考取功名,尽早回归正途,这才是你真正要做的事。而不是像女子一样摆弄一些雕饰、簪子,没有一点男子的担当。”
谢琢玉听他说道自己,心里颇为不以为意。
她在心里吐槽:我本就是女子,谈何担当?你洗笔画墨的纸不还是我雕簪子赚来的钱买的,你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啊。
谢流昌发现了她下移的视线,还有不以为意的撇嘴,顿时气从中来。他一甩袍袖大步离开,丢下一句话:
“孺子不可教也,二弟你好自为之。莫等父王来寻你时,你也别怪为兄不站在你这边。”
谢琢玉躬身送他离开,抬首时目光所指,尽是满街繁昌。
长街漫漫,青衫不改颜色。她忽地轻笑出声:“谢流昌,别扭。”
且说谢流昌,年满十九并未及冠,一身诗书笔墨气自华,却唯独不怎么通窍,读死书且迂腐。但也正是这迂腐的“兄友弟亲”让谢流昌与旁的读书人不同。
他易心软,而且看不得谢琢玉行商,却偏偏对此毫无办法。
因为他也心知王府如今的落魄。若无谢琢玉,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早就撑不下去了。
所以他选择:不闻不问,不听不理,沉心读书不问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