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
与此同时,分家家主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可怕的威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搁在地面,用最为臣服的姿态战战兢兢道:“大人!这位大人!请您饶了我吧!我……我实在不知道您说的到底是谁,求您仁慈——”
“被你们用这般卑贱的方式封印着的孩子,她现在在哪里?”
青年没有理会他的求饶,含着怒意的声音冷的像冰,他的问话也让分家家主的内心如坠寒窖。
男人明白了,此时此刻,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不似曾经的那个“小姐姐”那般好糊弄,在对方的眼中,杀人也许和碾死一只虫子一般简单。
绝对,绝对不能对他说谎,也不能说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倘若被看穿,或者完全激怒了对方的话,面前的青年一定会丧失全部耐心,抬手杀了他,而后去问下一个人。
老奸巨猾的分家家主按照多年摸滚打爬的经验迅速思索数秒,权衡利弊之后,哆哆嗦嗦的将头埋的更深,颤声给出了他的回答:“她被绪方家的本家封印了四年,我只知道在一个月之前,有无数的咒灵入侵了这座宅邸,她身上的封印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解除,然后趁乱逃出了……我只是个绪方家分家的人,大人应该去问本家的那些老不死那孩子的下落才对,他们知道的消息比我知道的多太多了……”
三言两语就将自己与这些幺蛾子撇清了关系之后,男人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可怕威压稍稍减轻了一些,不由暗地得松了一口气,窃喜他方才的回答足够聪明明智。
当然,口中说着那个孩子与他并无关系,是假话。
也许他并不知道她是否成功逃离,又究竟逃往何处,可是……那个孩子之所以会被封印,和他与其余族人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关联。
没错,几年之前,在他们的一致同意下,那个怪物会被封印本就理所当然,模样那样可怕的巨型妖兽,天知道它有多大的危险……至于后面本家的那些家伙和家主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那只怪物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身为知情者之一的他,也只需要享受从那个怪物身上得到的免费咒力就好。
一边想着,一边又将贪婪的眼神落在了那条暗黑色的锁链,也就是他想当然的“特级咒具”之上。
“知道它为何是这样的色彩吗?”
男人忽然听到青年开口,冷冷问他。
“大,大概是时间太久,被受潮侵蚀生锈了吧?”他发觉对方指的是这条锁链,下意识回答。
“不。”青年的声音不含平仄起伏:“血液溅落在上面,日积月累,染成了这样的颜色。”
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的。
透过这条锁链上浸染的血液,他似乎见到了自己的妹妹是如何被那些人类残忍对待的模样。
她自小便怕疼。
一些对于妖族而言不足言道的伤,比如被岩石划破造成的小小伤口,她也会因此闷闷不乐的委屈一会儿。
不过,很快就会凑过来抱着他蓬松的尾巴,将自己全部埋进毛茸茸里,黏黏糊糊的和他着撒娇,小声的说,只要这样抱着兄长大人的话,伤口就不会疼了。
仿佛一直以来对任何事情都毫无情绪波动的大妖怪,还是生平第一次这般震怒。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待她——?!
与此同时,男人可能是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谄媚着笑着搓搓手抬起头:“大人,所以您现在要去找本家的那些混账吗?我可以为您带路……”
瞬间,扑面而来的杀意让他瞳孔地震,瞬间改口求饶:“求您仁慈!您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钱?咒具?情报?这些全部都可以给你,我还能让族人帮您找回你的妹妹,只要大人您可以饶我一命——”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视野中的世界也随之天旋地转。
失去视力的前一秒,他所看见的是刺目的红色——那是他血液的颜色,以及那个怪物般的男人真正的模样。
那是一张孤傲而又清冷的面容,宛如天边的明月一般,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明明拥有着宛如神祗的外貌,却又有谁能想到,对方居然是瞬息之间取走他性命的恶魔。
青年的金瞳下移,淡淡的瞥了一眼足下死不瞑目的尸体。
后者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似乎在问他为何。
纯血的妖族贵公子向来不屑于屠戮弱小的人类,只可惜,这些自视甚高的蝼蚁,触碰到了他的内心深处,最不该触碰到的那个底线。
“——你们给予她的痛苦,我会千倍万倍的统统偿还。”
—
三日前。
多亏了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他及时召唤出了一只巨大的咒灵接住了小默和鹤丸国永,才没有让那两个得意忘形的笨蛋真的啪叽两下从树上掉到地上。
“哇哦!”小默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好奇的伸手戳了戳接住了她和鹤丸的那只咒灵,手感软绵绵的很有弹性,像一只丑萌丑萌的肉团子。
小姑娘更兴奋了,这般美妙的蹦床触感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她干脆在这只咒灵的身上蹦哒了起来。
“哇!好厉害好厉害!弹性也好好!”
表面年龄千岁实际心理年龄可能才三岁的鹤丸国永见状,也学着小默的样子在咒灵身上开始蹦哒。
“真的欸,主公!我们现在可以跳的好高!”
生怕小默受伤,及时赶到施展咒术,确认情况安全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夏油杰:“……”
到头来最紧张的那个人,居然只有他而已吗?
若是用文字描述一下他现在的心情,简直就像一个起早贪黑的可怜老母亲勤勤恳恳工作一天后,回家看到两个不懂事的熊孩子将家里搅和成了一团烂泥一般。
趁着鹤丸国永“啊哈哈哈”笑着蹦到了最高处的功夫,夏油杰指挥这只丑萌咒灵驮着小默呲溜的一下划了过来,留下毫无防备的鹤丸国永啪叽一下重新栽倒在地,大头朝下的摔了个大马趴。
见状,小默吓了一跳,她老老实实的待在了丑萌咒灵的背上,不敢继续瞎蹦哒了。
处理完了最大的那个熊孩子,夏油杰方才异常严肃的表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小默,我和悟要出校去完成一个任务。”夏油杰回想起老师方才所描述的那个任务,在心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就像以前一样,我们很快就能回来……大概三天之后。”
小默眨巴眨巴着眼睛,乖乖点点头。
“老师应该也说了,这三天里,你想要外出散心的话,可以让鹤丸带你一道出去走走。”夏油杰递给她一张从五条悟那里捞走的黑卡:“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吧。”
小默张大了嘴巴,此时此刻,画册里的奇怪内容在脑袋里重演,她仿佛看到一位霸道总裁站在她的面前,将银行卡丢给她,对她说,女人,随便花。
不对不对,现在她最应该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小默抬起头望向夏油杰:“……但是,夏油杰哥哥这次接的任务,真的是和以前一样,只要几天就能完成的任务吗?”
“啊,当然。”夏油杰的面上仍然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不带迟疑的回答了小默的这个问题——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笑着的,无时无刻都在用这样一副温和的表情去面对他人。
微风拂过樱树,花瓣沸沸扬扬的落下,宛如一场温润的花雨,恍惚又迷离。
少女睁大了眼睛,认真的望着他,沉默了很久却不说话。
夏油杰明白了,面前的孩子一定看出了什么。
毕竟,人类的心事不可能会瞒过狗狗呢。
“夏油杰哥哥,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来啊。”小默朝着他伸出右手小拇指:“和以前一样的拉勾,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好。”他无奈的笑了笑:“这一点你就放心就好了,我和悟,可是【最强】的啊。”
“可是……真正的强大不止局限于力量,心也要变得强大才对。”小默垂下自己脑袋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耳朵:“夏油杰哥哥,你让自己变得太累太累了,小默经常会听到你的内心在叹息呀。”
少女的这些寥寥数语,却让他的内心都震颤了一下。
不过,仅仅愣了一秒,他便重新恢复了笑容,将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去转移:“小默,没想到你还有听到心声的能力啊?”
“不是能力,是野兽的直觉。”
“好吧,那你可以告诉我,现在鹤丸的心里平时在说些什么吗?”
“……鹤丸说,他把夏油杰的洗发水和五条悟的沐浴露掉包了,还在五条悟买回来的甜品伴手礼抹茶派里挤满了芥末酱,本以为他会把那个芥末派给夜蛾正道老师吃的,没想到五条悟给的是夏油杰,不过充满变数也是恶作剧的魅力嘛,他可真是把大机灵刀。”
夏油杰:“……”真不愧是五条家的刀剑付丧神,每一天都能带给他新的惊吓。
闻听此言,蹑手蹑脚刚逃到一半的鹤丸不乐意了,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我说主公啊!您好过分哦!之前明明说好了不会出卖我的!而且这个根本不是什么读心的能力好不好!是我亲口告诉您的绝妙恶作剧啊!”
最终,这场风波以鹤丸国永被某只夏油杰召唤出来的追着他要亲亲的可怕咒灵追的叽哩哇啦乱叫满学院乱跑而告终。
夏油杰觉得这一幕有那么点似曾相识,他问小默:“之前那个总来骚扰你的海藻头的黑发少年没有来过了吗?”
“……没有。”小默乖巧的摇摇头:“太宰先生已经好多天没有来过啦,而且,他其实不是坏人呢。”
“都说了不要那样容易去相信别人啊,称呼改变的那么快……”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如果你发现自己的能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要随时告诉我。”
“嗯,好。”
也大概只有夏油杰会在每次任务之前都这样仔细的叮嘱一遍小默了。
他是真真正正的负起了责任,将面前的孩子细心的当做了妹妹去照料。
他常常从外界带回礼物送给小默,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她用得上的,或者女孩子会喜欢的物品。
然而这次,他居然受到了来自小默的回礼。
“是护身符。”小默将上面歪歪扭扭的缝了小狗狗的“护身符”塞到了夏油杰的手里,脸颊微红:“小默的手很笨,只做了一个就花了好久好久,所以其他人的还没有做,夏油杰哥哥先不要和他们说,偷偷的拿着,我后面再做大家的呀。”
夏油杰望着面前的声音越来越低的女孩,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柔软的化掉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似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夏油杰将护身符放进胸口贴身的衣袋里,又揉了揉小默的脑袋:“谢谢你,小默。”
“路上小心呀!”
一直走出很远了,夏油杰在回过头时,还是能看到樱树下小小的身影正在蹦哒着朝他用力挥手。
“……你和小默的感情可真好。”说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五条悟的双手背在脑后,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