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希歪了歪头：“抱歉哦，a先生。老是有人要对付我的话，会是一个麻烦的隐患的。”

“所以我很早之前就给森先生写信，揭发你的叛徒行为了”

她站起身，自然地垂落的裙角是或许是风沙里的花瓣。

“所以啊。”

“现在手下已经被红叶小姐干掉，最后的底牌【金库的位置】也提前暴露的你，应该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吧——”

“既然如此，最好还是乖乖投降的比较好”

有一个胜利的天平，本来已经稳稳地倾斜向了a的那一边。

但是，或许有这样一只手，将什么轻飘飘的信件放到了天平的另一端。

刹那。

天平摇晃。

——胜负逆转。

a：“你算计我？”

他终于回过神来：“你一开始就在套路我？”

他那标准的，中二且猖狂的笑声，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

红叶微微皱眉：“a先生，每一个选择都是你自己所做的。”

笑声，依旧是笑声。

泛滥的洪水那样将空气充盈。

不过，暂时没有人指责他有点吵。

因为a先生下一刻，就将一个手榴弹拿在了手里。

“……尽吧……”

——一开始，他的咬字过于模糊，没有谁听清楚他说的话。

“那就一起死吧！”

——刹那的，他大吼着。

他举起了手，手上是具有恐怖破坏力的新型手榴弹。

距离a最近的，首当其冲的佑希尚未开口。

一众黑手党成员全部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冷静如红叶也睁大了双眸。

时间仿佛停滞了，让每一秒都显得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星月交替，宇宙更替，也不会移动一秒。

唰——

刹那间，时间恢复流动一般——

一道青色的，如同雷电一般滚动的利刃，一下子刺穿了a的肩膀。

血泼洒着。

受伤的人瞳孔无神着。

那颗手榴弹从他手上滚落，然后又被活起来一样的青色利刃瞬间切断——

黑手党们瞬间蜂拥而上，一下子将a包围起来。

整个过程的迅速，大概只够古泽佑希慢悠悠地转过身。

她看见了芥川龙之介虚弱地咳嗽。

刚刚那个千钧一发之刻，使用罗生门把a控制住的人，就是他。

此时此刻，芥川只是披着古泽佑希的青色外套，被绷带包裹的太过严实，以致于读不到任何的表情波动。

佑希轻笑着：“出现了，医学奇迹啊。”

她用夕拾帮芥川加速了伤口的恢复，但是并没有一次到位的恢复完全。

即便如此，虚弱芥依旧咬住了牙齿：“古，泽，佑，希。”

佑希轻轻眨眼，仿佛在疑惑【你这么凶干什么】那样的问题。

她说：“啊，什么事情？”

芥川龙之介：“你就没有黑色的外套吗？”

好像关注点落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佑希看着他身上那件，本来属于自己的青色外套，一下子笑了声。

她说：“啊，下次一定。”

稍微停顿着，古泽佑希继续道：“你还是快点躺回去吧。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吵闹的事情了——大概。”

于是，重伤的a就这样被带走。

那回旋的长廊上，佑希重新对着失去了窗帘的落地窗，任光线将全身铺满。

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尾崎红叶微拢和服的袖子。

她低声问着：“很难想象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来说服首领【a先生才是叛徒】这件事的呢……仅仅凭借一封信吗？”

古泽佑希似乎是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她歪头道：“当然是用的证据啦——”

红叶：“证据……足够说明一个人拥有反叛的思想的决定性证据吗？”

她的微笑是属于成熟女性那样，带着温柔的从容。即便只是微微敛起双眸，也有将粉红色百合花揉进怀中的美。

尾崎红叶继续道：“让我不禁想请教一下你所使用的方法了。”

短暂的停顿，似乎为一朵花留下展开温柔花片的时间。

佑希有些愉悦地回答着：“诶，请教我吗？用了听起来让人挺开心的词汇了——那你应该听说过罗杰·霍克教授的环境和态度心理学分析方法吧？”

尾崎红叶轻轻呼出淑女沉思那样的音节，带着几分礼貌却款款动人的笑意。

她说：“嗯……没有听说过，大部分人都可能会觉得这个词陌生吧？”

佑希看着她，一只手自然地撑着侧脸：“那就好……嗯，咳，我的意思是好可惜——想要说服他的话，从a先生手下数量，行为模式，再到表情变化几个角度——用大概两万字左右的小论文分析一下他可能有异心的原因结论以及应对措施，然后再寄给森先生——只要有理有据，一定是可以打动他的”

红叶：…………？

古泽佑希说话的语气十分严肃认真，尾崎红叶听到【两万字小论文】时候明显停滞了一下的表情也十分严肃认真。

佑希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道：“可能身为有权有势的黑手党干部不会太理解啦，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想要说服谁，采用的都是比较简单质朴的方法。除此之外呢，还有很多要注意的要点。比如精确采集人物信息，在事实的基础上根据科学原理进行分析。不能太带有主观色彩会让你的小论文增光添彩并且更加具有说服力——”

“录音机。”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着。伴随着皮鞋踏在地面上沉稳而有节奏的回声。

空气突然安静。

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并打断了古泽佑希奇怪演讲的人是森鸥外。

他身边没有带任何人，大概是将随身的护卫都留在了这个长廊的另外一端。

红叶重新勾起唇角：“啊，是吗。倒是妾身把问题想复杂了呢。”

森鸥外将戴着手套的双手随着交叉着，是代表着身为首领自信而从容的姿态。虽然第一句话是为了回答尾崎红叶，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古泽佑希的身上。

他说：“是啊，答案就是录音机而已。古泽小姐那简单质朴的方法，就是直接将她们的对话录下来罢了——抱歉，红叶君是我很信任的同伴，所以不得已迅速说出真相了。”

佑希眨着眼：“啊，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古泽佑希的手边，有一块空荡荡的地面；就在几分钟前，还有红色的，折射着光彩的宝石坠落——是她顺手从宝库里带过来的一块，在刚刚打人的时候弄掉了。

而现在，即便是拿着放大镜跪在地上仔细寻找，也看不见碎裂的宝石碎末，究竟被扔到了什么地方去。

本来对付a这件事情也可以不必这么复杂，就算古泽佑希手上没有小刀和枪支，仅仅是使用异能力夕拾，她也可以瞬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而她之所以特意通过爱丽丝给森鸥外寄信，通过和森首领的远程合作调离a的手下，找到他藏匿宝石的位置所在——其原因除了要让a的倒台名正言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佑希心情不错地提议道：“说起来，既然森先生已经到了，不如我们商量一下a先生遗产的分配问题？”

——那个原因就是，如果直接杀掉a的话，这些宝库的位置寻找起来会比较困难。

而现在，它们的位置却已经全数暴露在了她们的视野之中。

用眼神表现出了这样的思考内容，古泽佑希道：“能被人使用的财富才有作为财富的价值。a先生藏着这么多珍宝也太过分了，不如我们把它……”

森鸥外轻声地笑着：“噗，是啊。闲置资源也是一种罪过。”

佑希：“嗯！这可是你同意的哦？既然森先生也认可了，那我们就一九分吧——你们一，我九的那种”

似乎被自己的理论说服了，佑希表示：“毕竟你已经富有到每一平方米地毯都散发着资本的气息了，再多一些财产也是放着，不如都给我好了。”

森鸥外表情染着几分无奈：“古泽小姐未免也太讲道理了。”

他抬起头，却再次眯了眯紫色的双眸，那是属于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的光色。

他说：“但是，在我眼中的古泽小姐是足够聪明的。那么费这么大力气换取一堆光是重量就让携带变得困难的财物——就不能构成你这一次行动的目的。既然如此，若是有什么额外的要求的话，直接说出口吧？”

古泽佑希对于这样的论调没有别的反应，只是轻描淡写地应着：“啊，额外的目的吗？暂时没有哦——不过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太重，我可能搬不动’这个问题确实在理。那么你二我八怎么样？”

似乎是为了强调，古泽佑希重申着：“不能再让步了。”

森鸥外语气中的无奈更加浓郁：“古泽小姐——”

佑希模仿着他的语气：“森先生——”

森鸥外：“……”

空气就这样诡异地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是妥协了：“好吧，闲置资源是一种罪过。那么只能答应古泽小姐的安排了。”

尾崎红叶对于这样的答案有些意外，她担忧地侧过身，任手中的扇子挡住了左眼到下颌的一部分。

她示意着：“首领？”

森鸥外抬了抬手，那天生的威严并没有因为这短暂的妥协从他的双眸里暗淡而去。

他说：“没关系。”

带着回忆的意思，他继续道：“爱丽丝酱告诉我，古泽小姐最近所玩的游戏中，【消费者】是最强的卡牌——如果是想要享受作为【消费者】的乐趣，下一刻古泽小姐应该就会开出一个价格，然后向我交换什么了吧？”

意思大概是——古泽佑希想要拿到这么多部分的财产，目的不见得就是为了金钱。

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想和他谈条件，从森鸥外的手中换取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他一下子get到了自己的套路，都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古泽佑希像是轻松地歪了歪头，然后在言语中默认了他的推测。

佑希道：“别的都算对，不过【交换】这个词，听起来不是很像消费者的样子。”

似乎是通过沉思得到了不错的结果，佑希道：“如同用【购买】的话，会不会更好一点点？”

这样说着话的时候，古泽佑希漫不经心地换着手势，先是一和二，接着又随意地切换到三、四，一下下晃动的手指撩动了轻纱一样蔓延的烛色灯光。

就像在纠结究竟哪一个数字听起来更加舒适一样。

最后她突然恍然醒悟一般，找到了合适的答案。

佑希道：“啊，那就五吧。最近是五月份呢。”

五月的风光自上而下地倾泻，坠落到她发丝的末端。

而后又轻轻地旋转而起，随着佑希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一起无声地归于沉寂。

她轻笑说：“我用五成财富的价格，向你购买一个答案，不知道森先生会不会同意呢？”

一个答案，现在她所需要的答案。

来到港口黑手党已经有一小段时间，无论是后勤科的知识地图，还是那些办公室的蛛丝马迹——古泽佑希都可以利用这些碎掉的玻璃片，像拼图一样组成完整的关于港口黑手党的信息链，去填补一直以来她在情报方面的劣势。

但是，有一个问题，她却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森鸥外的语气依旧沉稳而冷静，他回答着：“会不会同意这个问题，大概要取决于你想要的【商品】是什么了。”

古泽佑希轻松地依靠到墙面之上，似乎是觉得正常的站立会浪费蕴藏在五脏六腑中的体力。进而威胁到思考和说话的功能一般。

她找过了。

这段日子，她在港黑寻找过了。

但是关于织田作之助的线索，就像是沉默在海潮中的透明的泡沫。

明明真实地存在过，却找不到任何痕迹。

似乎是想讲一个悠远的故事，她开口的语气有些像丹麦下着雪的村落里，夜晚为篝火边吵闹的儿童诉说童话的先生。

她不经意地拖长着前几个字的音调，进而道：“几年前，有一个人曾经在港黑工作，后来殉职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样的气氛，并没有被怎么感染到的森鸥外轻叹一口气，带着几分遗憾的色彩。

他说：“殉职吗，对于黑手党这样危险的职业来说，很多人都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虚虚地朝着那不存在的雪片一样的荧光收拢着手指，古泽佑希应着：“是啊，很普通，就像水滴融入河流的寂静那样普通。”

她抬起头，是带着征询的微笑。

“但是，我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他曾经存在，工作的线索——想必这个问题，只有森先生才能告诉我答案了。”

尾崎红叶的眉毛同细柳在微风里弯折那样，因为怀疑而担忧这样的情绪而皱起。

森鸥外似乎对答案有了胸有成竹的猜测一般，毫无动摇地直视着古泽佑希的眼睛。

佑希将收拢的手重新收回到自己的怀中。

她说：“一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黑手党成员的死因真相，这就是我想要的【商品】了。”

尾崎红叶猛地一收扇子。

她低声说了一声抱歉，是为了那刚刚有些突然的破空声。

森鸥外道：“问出这样的问题吗？那我是不是可以先询问一下他是谁，又和你是怎样的的关系吗？”

“毕竟正如我刚刚所说，黑手党是很危险的职业。身为首领，要记住每一个人的死亡是很困难的。”

佑希只是轻摇手指：“你记得的。”

正是因为消除掉了关于织田作的线索，佑希通过普通成员没有办法找到线索——她才可以给出这样的结论。

她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就我用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内容而言，他在这个组织的存在是特殊的——所以就算没有其他的提示，你也一定记得他吧。”

森鸥外缓缓放下了手。游弋在这里的光于他平静的眼神中做出再短暂不过的停留，而后便融化于充盈无形的寂静里。

佑希继续道：“就算森先生选择不回答，这也是你对于这个问题的一种回复——所以保持沉默也没有关系。”

她说：“从问出这个问题开始，我就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不会有没有理由的沉默。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的反映，无疑说明了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本不该被触及的【机密】。

窗被微风轻敲着。

寂静宛若培养皿里发酵的细菌，刹那间，势不可挡。

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地那样，古泽佑希打破了沉默。

她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商品】。”

“剩下那三成的财产，直接打到我的卡里就好。”

森鸥外轻轻招手。

那走廊尽头的黑衣人们再次纷拥而上。

佑希恍若不知道那样，继续轻声道：“就是上次那张卡，没有必要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