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侄儿去拜访同窗,有一金陵故友携妻赴京赶考,奈何春闱不利。他欲留在京中苦读三年,以待下科,奈何出身微寒,生活拮据。侄儿想接济一二,奈何他身怀傲骨,竟是不肯。”
贾琏抿了一口茶悠然道:“今儿从花园里过,见琮哥儿和环哥儿在假山下玩泥巴。想着弟弟们也该开蒙了,不妨请我这位故友上门做个私塾先生,免得送去家学劳累叔爷,也解了我这位故友围困。”
“既是个孤傲的读书人,又是从金陵而来,合该相助一二。”贾政颔首道,“你只管安排就是。”
“琮儿的事情我做主便可,环哥儿自是二叔应了即可。那兰哥儿也尚未去家学,可差人与珠嫂子说一声,让兰哥儿与他两位小叔叔一道读书?”
贾兰、贾环虚七岁,贾琮虚六岁,贾兰虽未去家学,但已经由他娘李纨开蒙教着识字描红。贾环在府上唯有他姨娘给他谋划,但赵姨娘不识得几个字,自己都是半个下人,自然想不到送儿子去读书。
“让宝玉也一道去!哼那孽障仗着老太太疼他,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请了夫子上门,可容不得他这般惫懒。”
贾宝玉已虚九岁,因贾母疼他,没让去家学。早几年贾政安排了个客卿教导贾宝玉,但贾宝玉一读书就头痛、肚子痛、脚痛。旁人信不信两说,反正贾母非常信,便三两日给他告假不上学。
贾政几次想要教儿子,不管是骂还是打,都难逃被贾母和王夫人一番哭闹痴缠收场。贾政为了“母慈子孝”,便极少主动过问贾宝玉之事了。
贾代儒管了家学多年,也没管出个举人。贾政本就羡慕大房出了个进士,贾琏要在府上办“精英班”,贾政自然恨不得将二房的适龄孩子都塞进去。
贾琏闻言却略有迟疑:“我那周兄还要读书备考,若是宝玉进度与兰哥儿他们不同,怕是不方便。不如将宝玉叫来考校一番,若是学得好,我再为宝玉另寻个夫子。我尚主后在朝不领实职,宝玉聪慧,日后府上还要指望他。”
贾政一听甚有道理,贾琏尚主,虽能保荣国府一时荣宠,但驸马都尉仕途有限。荣国府要传承下去,其他男丁也要争气才行,贾琏之后排下去就是贾宝玉了。老太太既然说宝玉肖似老国公,又聪明伶俐,许日后正能如老国公一样将贾家带回权利中心呢!
贾政听得心中火热,立即让人去传了贾宝玉过来。不一会儿,贾宝玉便到了书房,看到贾政就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这是老贾家的传统——儿子见老子宛如老鼠见了猫。
见贾宝玉这副模样,贾政便有不喜。招了宝玉上前,考校了一番,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错漏百出。
贾政气得拍桌咆哮,贾琏端坐一旁,偶尔宽慰几句。只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贾政就更生气,一把抓了贾宝玉就要上手揍。不想手刚举起来,贾母和王夫人便呼天喊地地追了过来。
贾琏听到外面声响,立即放下茶盏,佯装劝架。
原来贾政派人去叫时,贾宝玉正与袭人在房中玩闹。听到老爷找他,便觉不妙,一面让袭人去请老太太和王氏,一面来了书房。贾母道老子要见儿子天经地义,状似不在意,却令琥珀来前院打听。
琥珀在外面听到贾政咆哮声,便迫不及待去后院报信了。贾母得知后,当下带着王氏匆匆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