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人都想把家业传给子孙啊?旁支表兄入主老宅,大祖父是为了激励表兄们吗?”家国天下,再过千年的人都有如此根深蒂固的想法。
“人人都想,人人都为的事情,怎能让郗家脱颖而出,成为一品世族。这才是伯父的高明越决断,血脉自然重要,可家族更要要。没有郗家这郁郁葱葱的大树,我们这些依附在树干上的枝丫,如何能活。嗣子之事,事关郗家百年运道,只当选贤能,不当看出身。”
图恩愣住,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会选旁支作为家主。郗愔真的能下这样的决定吗?传宗接代、延续血脉是图恩对“古代”的刻板印象,原来此时已经有人跳出血脉桎梏,唯才是举。
不是每个人都能压制私念。图恩觉得自己这自私自利的菟丝花,又学到一些。郗恢舅舅回了建康,她又没有亲兄弟,不沾挑选嗣子的矛盾,图恩日日往主宅送吃的,调养郗愔身体。有这样一位大祖父,图恩沾光了。
有大祖父郗愔这定海神针在,郗家的日子本该波澜不兴,可余姚县令来访,打破了平静。
“京中问罪,郗娘子的水纺车占据慈江,致使今夏暴雨之时,海水倒灌,危急上游。我姚江也受此恶果,余姚百姓遭受水患,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恳请郗娘子为百姓计,拆除水纺车。”余姚县令如此大义凛然道。
什么狗屁!混乱因果、颠倒黑白。海水倒灌自古便是如此,姚江、慈江、甬江说起来都是一条河,上游下游的区别罢了。郗家水纺车的建立,相当于小型大坝,汛期储水、旱时放水,水利工程不仅造福周边郡县,还能产出无数郗家布。水纺车需要人工,无数生计无依的妇人,因为在郗家做工,养活了家人。这是何等功劳,年初,会稽郡太守还未郗道茂请功,称她“活民无数”。当时朝廷虽没有嘉奖,可也没有反对,如今翻脸不认人了?
图恩听说这消息气得不行,找郗道茂商量,她却依然温文尔雅、从从容容煎茶。
“阿母,这是谁在捣鬼?”
“你说呢?”
“猜不出。难道是有人见我们的水纺车眼红了?可咱们背后有郗家啊。”
“现在知道郗家了?”郗道茂调笑。
“阿母,我知道错了,家族的确很重要。你就告诉我谁在捣鬼吗?不管谁捣鬼,都不能让他得逞!若是谋了阿母的水纺车,就该谋我的榨油坊了。一步一步,贪得无厌,不会有尽头。”
“放心吧,阿母心中已有猜测,只等你舅舅来信确认就是。”
还需要从都城建康发来确定函?也对,毕竟是朝廷下的问罪命令。图恩还是忍不住好奇:“阿母,究竟是谁?”
郗道茂幽幽一叹:“余姚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补前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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