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什么?”郗道茂好奇看着她们动作。
去病已经在图恩的示意下读出拜贴上字:“……秘书郎羊贲、南郡公主子……开国县侯、幽州刺史、淮阴郡太守羊直……”
“我记得氏族志上有这位羊侯的名字,泰山羊氏。他是钜平侯羊祜羊太傅的从玄孙,其祖父羊曼“兖州八伯”之一,才名远播。他的父亲不记得有什么作为,印象中好像是早夭了。不过他的母亲是南郡公主,公主之子封爵,也是理所应当。”图恩慢慢回忆,把这位羊直的祖宗十八代都想了一遍。不知是什么孽缘,上次宴会图恩遇见的那位羊氏小娘子,就是羊直的从侄女。图恩用来堵羊氏小娘子嘴的彩头,就是歌颂他们泰山羊氏杰出代表羊祜恩德功绩的盆景。
郗道茂对谱系的研究不必女儿少,笑着纠正:“羊曼羊太常本就有爵位在身,羊直不过继承而已。”
“天下那么多爵位,难道每个都能原级继承吗?”
“南郡公主乃是明帝之女,如今帝位更迭七人,今上血缘与南郡公主早出五服。”
图恩奇怪看了一眼郗道茂,“这话由我来说才正常,母亲这样维护羊直太守,是有意嫁给他吗?”
“你呀,小小年纪,总操这些不必要的心。阿母是想告诉你,羊直能有今日之地位,是其军旅搏杀、勤政爱民的福报。他父亲早亡,只有一个血缘已远的空担公主名头的母亲,难道是轻而易举有今天的吗?”
“我不管,我就要仔仔细细研究一遍,阿母要嫁人,必须我把关。”图恩按着抖开的绢帛,在上面找幽州:“不是说他是幽州刺史吗?幽州在何处?”
地图上从长江划开,北方胡人混战,南方才是晋朝的地盘。可图恩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幽州在哪里,印象中,这是个北方城市才对。
“幽州啊——”郗道茂起身,走到窗边,又有长叹,“幽州,那是多少人的故里,夜深梦回,总有许多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我们郗家也是从北方搬过来的。”
图恩莫名看着郗道茂,没有经历过那段背井离乡的历史,不能体会故土沦为战场的悲哀。没有相应的年龄、阅历,不能体会郗道茂此时的心情。
“原本的幽州在这里。”郗道茂在北方混乱的线条中指出一处,“现在的幽州在这里。”
幽州名为州,其实只在徐州西边一块很小的地方,图恩这才注意到“幽州”二字是变体,在地图上与徐州字体不同。同为“州”这一行政级别,为什么不同?
“衣冠南渡之后,朝廷思念故国,百姓思念故地,所以建康只是陪都,皇宫只是行宫,幽州只是侨州。”
“什么是侨州?”图恩问道。
“我朝与前朝不同,在地方行政实行双郡制,即侨州郡和实州郡。实州郡县即一般州郡县,既有其丁口,又有其土地;侨州郡县乃故土沦亡,以原籍州、郡、县名寄治别处,只有侨民,而无土地。我等不幸,生于乱世,胡狗乱华,汉人前所未有之浩劫。幽州,烽火狼烟的幽州,羊直领幽州,亦是国仇家恨于一身,幽州刺史啊!”
沉郁的语气里有图恩不能理解的仇恨与哀伤。
“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