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个真相

她拿出手机，翻动电话薄，纤细的手指在微弱的路灯下因为太激动而微微颤抖。电话接通，里面传来熟悉的沉稳低沉男声，江绿汀气息急促，开口就问霍易霆现在在哪儿。

“我和朋友在朝阳饭店吃饭。”

她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大胆的说：“我有急事要见你，我去找你方便吗？”她此刻心里百感交集，心脏在胸口砰砰跳的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微微发颤。很多话语在电话里根本无法说清，她只想现在就见到他，急切到一秒都不想再等。

霍易霆在电话里有片刻沉默，似乎很意外，旋即问她：“你没事吧？”

江绿汀重重的嗯了一声。

霍易霆很快回她：“我开车过去找你。你在哪儿？”

江绿汀抬头看了看周围，说了地名。

“我大约十五分钟过去。”霍易霆说完挂了电话。

江绿汀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的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那天和霍易霆在山路上的对话，一字一句在脑海中盘旋，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猜测的没错。

一刻钟的时间并不长，江绿汀却等得犹如一年半载。

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路边，霍易霆推开车门走下来。

江绿汀的目光牢牢定在他的身上。

很巧，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深灰色的长裤，在夜色中，仿佛是一袭黑衣的装扮。

江绿汀怔怔望着他，两年前眉山的一幕，重新涌入脑海，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模模糊糊镌刻在心里，忽然间明晰生动起来，和他此刻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种孤冷而清高的气势，非他莫属。

一时间，心潮起伏翻涌，如江流宛转。

兜兜转转，她寻找了两年的人，竟然就在眼前，就在身边。而她却视而不见，还在心里将他视为世上的最不可能。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眼神直勾勾的，却别有一番波光潋滟的光彩。

她迎着霍易霆走过去，激动不已：“我一直不知道沈卓为什么会骗我。直到刚才，才突然想通。”

霍易霆听到这句话，依旧容色镇定。幽黑深邃的眼睛，看不见情愫的波动。

他的平静，反而更让江绿汀确定自己的猜测。

“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霍易霆微微蹙了下眉头，没有立刻回答。

江绿汀瞪着大眼睛望着他。

他沉默的时间，其实很短暂，不过是几秒钟，但对江绿汀来说，却无比漫长，等到心脏都要生出痉挛的错觉。

霍易霆笑了笑：“嗯，还不算太笨。”

原来真的是他。

她明明已经肯定是他，但是真的听到他亲口承认，心里依旧是震撼无比。曾经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是那个人，唯独霍易霆不会，然而，偏偏就是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霍易霆蹙了蹙眉，认真的说：“我以为你会认出来。”

江绿汀有点哭笑不得，张着手比划：“你当时戴着那么大一副墨镜，我没有看见你的脸啊。”

“避雨的时候没戴。”

“可是我那会儿没看你嘛。”

她当时身上衣服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对他避之不及，那里还有心情去看他的脸。

霍易霆摸摸下颌：“哦，原来我长的这么路人，你连看都不看。”

“当然不是啊，是因为我当时太狼狈。可是后来我问你，你为什么又否认呢。”

霍易霆淡淡说：“既然你都没认出来，我就懒得说了。”

这个傲娇的回答让江绿汀忍俊不禁。

此刻的霍易霆，长身玉立，俊美高冷，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她凝睇着他，心里涌动的不仅仅是意外和惊喜，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复杂而奇妙。眼前的霍易霆，虽然已经相处了数月，却突然有种初次相识的感觉，甚至胜过她在后花园的西府海棠树下，看见他时的那一眼惊艳。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江绿汀仰着脸激动万分的道着谢，眸光里盈满了敬慕的光芒，眼前的霍易霆仿佛一个超级英雄，浑身都闪着光，她真是懊恼自己的有眼无珠，竟然误会了他是个冷漠凉薄的男人。

他明明充满了侠义心肠，可以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施以援手，不求回报。如果不是怕她被沈卓利用，可能他永远都不会承认他就是当初救了她的人。

霍易霆垂目望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对视他的眼睛，没有闪避，没有紧张，没有下级对上级的那种敬畏和疏远。灯光下的明眸，亮闪闪的仿若落入了星光，眸光明亮妩媚，多了许多他一直在等待的东西。

他忽然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告诉她真相。

“霍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霍易霆蹙了蹙眉，嗯，她给他发好人卡是几个意思？

他清清嗓子：“你个子小，我背得动，你要是又高又胖，我不打算做好人。”

以前被霍易霆毒舌，江绿汀总是气得翻白眼，这一次却一点不气，反而笑了：“迟到了两年才向你道谢，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生气。不过，”霍易霆慢条斯理说：“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弥补。”

江绿汀噗的笑了，马上表示，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她一定两肋插刀，不遗余力。

“两肋插刀倒不必。”霍易霆摸着下颌欲言又止，仿佛是在考虑措辞。

“霍先生你有什么吩咐请直说。”

霍易霆清了清嗓子：“我妈这次过来，原本打算安排几场相亲。因为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这才按兵不动没有出手。所以，我也没有解释，任由她误会，不然五一回x市，恐怕也不得安生。”

江绿汀一点就通，毫不犹豫答应。“没关系，就让阿姨误会着吧。”这点小忙算什么，对于救命之恩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霍易霆似笑非笑的看看她：“江老师还真是义气。”

“那当然啊。因为你救过我嘛，我会结草衔环以身相报，”江绿汀说完，才觉出那里好似有点不对，赶紧换话题掩盖：“刚才突然把你叫出来，你吃饭没有？”

“吃到一半。”

“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一刻都等不了，想要问清真相。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她本来还担心他不肯赏光，没想到霍易霆抬眼看看周围，随手就指了附近一家饭店。

江绿汀充满了感激，自然是照着菜单点最贵的，恨不得将自己的卡刷爆才能体现出自己的诚意。

“点那么多吃得完吗。”霍易霆将菜单要过去，自己重新点了几道菜。

结账时，江绿汀看到账单，简直有点羞惭。这金额和她的预算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和她的心意更是差了十万光年。

“我下次再请你。这次也太简单了。”

霍易霆意味深长的笑笑：“好啊，我们来日方长。”

离开饭店，霍易霆开车将她送回学校。

江绿汀目送着他的车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回忆夹在晚风里拂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