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临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许久，随后大梦方醒一般处理好了几名受伤的弟子，自己一身的伤却没有理会。他把着季泽羽的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想起将自己不断渗血的手臂，后知后觉地施下了止血咒。

往日原本就冷清的沈青临，此时像是没了人气一般。季泽羽在旁边好像嗅到了几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他发觉此时少了一个人，于是道：“师尊，伏翎师弟呢？”

即使今日大赛伏翎错手伤了沈青临，但季泽羽一直都是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的人。刚才无间地狱打开，若不是及时关上，中修界乃至整个人间都会是一场生灵涂炭，于是他不免对自己的师弟关心了起来。

可是他话音落了，羿辛却在旁边轻轻捏着季泽羽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多说。沈青临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有太多情绪，季泽羽一时之间分辨不出。

周围的人或是惋惜或是无奈，将自己门中的弟子处理好之后遥遥对着沈青临的方向行了大礼，随后离开了青峦阁后山。

原本热闹的青鸾阁后山，此时只剩下乱战后的一片狼藉。沈青临的大脑和他寡淡的表情截然不同，他现在头脑像是被飓风搅得支离破碎，他看不真切现在眼前的是真实还是虚幻。

多少的回忆从记忆深处浮现，他仿佛看见了第一次在炼武大殿遇见伏翎，那个一身黑衣，眼里有光的少年。

随后，往事化作无数碎片，在梨白池里隔着氤氲雾气挨沈青临骂时手足无措的伏翎、在月泽城田垄里背后是夕阳和田埂的

伏翎、在川沧镇拿着牵红带沈青临夸过火盆的伏翎，以及被自己重伤之后，眼里尽是悲哀和水光的伏翎......

他仿佛看到这些碎片融碎在无间地狱无穷的深渊里，最后出现在沈青临面前的，是将自己推开后，一脸失望和悲伤的伏翎。

面对死亡，伏翎最后的情绪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自我放弃时的失望。可即使是这样，伏翎也用尽最后的灵力，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推开，脱离了危险。

“伏翎......”

他的声音像是失语已久的哑人第一次尝试说话一般，沙哑得犹如呛了一大把流沙。他这一开口便吓到了羿辛和季泽羽，他们抬步上前，想扶住沈青临却又临时露怯，因为此时的师尊，脸色阴沉的让人害怕。

良久之后，沈青临像是想到了什么，阖上的双眼猛然睁开。他试图唤出九章，复又收了回去。他像是怕又像是期待一般，跌跌撞撞地往青鸾阁主院走。见状季泽羽和羿辛跟在后面，看着沈青临的背影摇摇晃晃地朝着主院走。

青鸾阁的主院还是像往常一般安静，池塘里的几朵往生莲因为有人照顾而开得正好。沈青临愣愣的看着其中一朵并蒂莲花，随后迎着凉风，走向了挨在主院旁的西院。

西院的门紧闭着，一道再简单不过的木门，此时却像是万斤重般，沈青临颤抖着双手，光是推开就花了他好半晌的时间。

季泽羽想上前帮忙，却被羿辛拦住。羿辛无声的叹了口气，对着他摇头。

里面此时十分安静，房间里的布置和往日里分毫无差，床头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示意着这里的主人明日要穿的衣衫。

沈青临站在屋内，全身僵硬得犹如一桩木头般，他身形微顿，随后动作缓慢地坐在床上，抚摸着床头放置的那身衣裳。

衣裳似乎换洗了很多次，领口处洗得微微发灰。见状沈青临起身拉开一旁的衣柜，里面放着三三两两的几件黑色长袍，和床头的那套衣服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