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乐莺进来,找把剪刀将红绳剪断,扔了出去。
乐莺一面儿替程月鸾剪绳子,一面儿忧心道:“太太昨儿夜里好像没裹纱布?”
程月鸾回忆了下,昨晚洗漱后,是忘记裹纱布了。
哦……戚连珩说的下不为例,便是这个意思?
下次再也不许她装受伤骗钱了?
这三年里,他口是心非为着程月柔撒谎多少次,她凭什么就不能骗他?
她偏要。
程月鸾轻哼一声,老夫人那头正好派了戴妈妈过来传话。
程月鸾吩咐乐莺:“去请进来。”
嫁入戚家的这三年,老夫人是程月鸾为数不多地真心感激的人。
刚入门的时候,她才堪堪二八年华,其实还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她的婆母宋氏,潜心礼佛,不问世事,没磋磨过她,也没管过她。
她与宋氏至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全靠老夫人细心疼爱,将她的体面顾着,她才在戚家成功立足。
掌家之后,程月鸾亦在老夫人手中学到许多,才变成今日这番崭新模样。
她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平常既领了老夫人的好,合该尽到礼节。
程月鸾打起精神起来梳洗,换了件得体的衣裳,见戴妈妈。
戴妈妈穿着绿色的比甲,脸颊圆润,颇有些富态,她拿着一瓶金疮药,放在程月鸾手边的小几上,笑吟吟道:“大太太,这是老夫人叫送来给世子爷的,世子爷受了伤,要苦着太太照顾了。”
程月鸾收了药,请戴妈妈坐,客客气气道:“多亏老夫人疼爱,否则挨惩罚的,就该是月鸾了。”
戴妈妈坐在一边,温柔地笑着,就将话点明了:“世子爷是硬骨头的人,受家法一事,谁提点都没用,说到底还是世子爷心里有太太,自己肯替太太受。虽说世子爷受了伤,但世子爷是为太太受伤的,你们小夫妻恩爱,老夫人瞧着也是高兴的。”
程月鸾笑而不语。
戚连珩在战场上或许是个硬骨头,但他在家中很孝顺长辈,受家法这件事上,他肯定是为老夫人软了骨头,而不是为她。
包括那宫廷配方的金疮药,若不是老夫人开口,以他对她的情分,压根想不到拿给她用。
戴妈妈将话带到了,没坐一会子便离开了朝云院。
程月鸾看着金疮药出神,戚连珩当初答应娶她,而不娶程月柔,大概也是因为孝顺吧。
而不是她当时误以为的心甘情愿。
这厢程月鸾才见过戴妈妈,乐莺进来禀了句悄悄话,说:“消息都放出去了。”
威国公府住在京城内城,左邻右舍都是王公侯伯,各家下人之间,都有往来。
包氏来戚家大闹一场不能白闹,程月鸾就是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程家人都是什么德行。
程月鸾赞许了乐莺,叫她继续往外放消息,时刻关注风向。
这厢她顺风顺水,程家那边也都意识到在戚家大闹一场,他们并没捞到任何好处,而是吃了大亏。
程家留子抛女的事情一传开,知情者已对程月鸾产生了同情之心。
包氏惶恐慌张。
程月柔也心急紧张,她倒不是怕程家名声不好,她怕戚连珩心疼程月鸾多过心疼她。
幸而她与戚连珩相交多年,不怕他记不起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