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根本就没有真的想要逃跑,他只是以这优秀的逃跑能力而“调戏”着追逐他的敌人与监察官罢了。
辻村深月深受其害。
简直就是在把人当成仆人对待。她稍微有些愤怒地想到。
眼前的门扉拉开一条缝隙,她之前按响了春日井家的门铃。
门缝里面探出一张看了就觉得这人极端冷漠的、根本不像是父母的脸。
辻村收回了自己刚才抱怨一般的表情来。
继国缘一难得领“同学”回家来做客。如果母亲在的话说不定会非常高兴地去招待这位同学,只是继国朱乃在前几年就已经过世了。
缘一对着连哥哥都不在的空荡荡的房间喊了声“回来以后”,着手脱起鞋子和外套来。
童磨用一种过分夸张的语气说道“继国同学家好朴素,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庭院一样的屋子呢。居然是……二室一厅的小房间。”二室一厅其实也不算是小了,对于一对兄弟来说。小的时候父母住在一个房间,兄弟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总共八十多平方米的屋子,对于一个四口之家来说还算不上过分拥挤。
“我觉得还可以。”缘一打开鞋柜,刚想拿一双给客人准备的拖鞋的时候,却看见小早田童磨拎着一双黑色的拖鞋问道,“我可以穿这个吗?”
缘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那是哥哥的。”
童磨撇着嘴放下了那双属于继国严胜的拖鞋。
离开玄关,走入客厅之中。
靠着墙的书桌之上摆着一张小小的合照。
严厉严酷的父亲,温柔多病的母亲。善于照顾人的非常贴心的兄长,还有,“一事无成”的笨蛋弟弟。
童磨丝毫没有什么闯入了他人家的自觉,他的行为轻快地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面。在等着缘一给他端茶水过来的时候,童磨随意地从茶几的第二层里面掏出了一些零碎的纸片。
上面用凌乱的字迹书写着什么,看笔迹又好像是无意识写下的东西。
童磨歪着头,不需仔细分辨就能得到上面写着的内容。
[活下去]
……
如果有什么我无法放下的东西的话,那么一定是……
一定是你。
缘一。
继国严胜抬起头,看见凄凉的月色。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哪里都不像是人类。无论是外表还是感受到的东西。
他的身体被一阵夜风席卷着吹向自己的屋顶,却在犹豫之下跑到了别人家的屋顶之上。
他犹豫不定,踌躇不决。
童磨用他那双无比特殊的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纸条、照片、文件、故事汇。书桌,作业,草稿,图书。这里只有两个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孩子,丝毫没有父母的存在。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张相片恐怕是他们唯一存在的地方。
童磨在过去曾经听说过继国缘一很早就没有了父母,这一点他们很像。童磨的父母死在六年之前,那件“流言事件发生的时候。他的父母在过去明明将他当做是神明的孩子来对待,却在遭遇危险的时候立马抛弃了他逃跑了。然而,逃窜的父母刚好遇到了来追杀他们的人,当场死去了。
童磨注视着他们的死去,他一点也不悲伤,只是觉得这让他感到很困恼。父母死去了的话,没有监护人的他说不定会被送到福利院去。虽然福利院其实也不错,但是童磨不太喜欢和别的孩子相处。如果说福利院里面的孩子们身上都有他感兴趣的故事的话,他说不定还会感兴趣一些。只可惜,大家的故事都是一样的乏味且无趣。
童磨好讨厌一味重复的故事。
他想要听那些奇妙的故事,诸如不愿意放弃死去的妻子的可怜男人,猴爪一样的故事,永远飞翔在天空上最后却坠落的白鲸飞船的故事……
他想听有关爱河死亡的故事,感动人心的故事。
可惜大家都是同样一副样子。
改变的姓名与从来不变的灵魂。
好无聊。
所以在碰到继国严胜的时候,在听到属于对方的那个“心”的时候,童磨才会无比感动地将对方引荐给那位大人。
他觉得如果是严胜君的话,一定会谱写出与众不同的故事的!他是这么想着的。
十几秒后,童磨终于得到了一杯热茶。
缘一在他身边坐下。
“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童磨想他有无数想说的话,但是单独说出来的话也太无聊了些。有些话只有在特定的语境下才会变得有趣,才会变得富有意义。于是他只是对着缘一暧昧不明的微笑。
童磨在过去就擅长对着“教众”微笑。他的父母将他宣传为神子,并以这个基点建立了名为“万世极乐教“的宗教。在过去也曾有过这个名字的宗教,他的父母们便以此为噱头,建造了一座小小的寺庙。
(出人意料的是他目前所在的社团竟然有如此相近的称号)
父母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不过童磨自己也不是很在意这回事啦。他从小就对这些阿谀奉承的、命令的事情没有感觉,而且他天生拥有这么一双眼睛,说不定也是上天给予他的启示与责任吧。
出于这种责任感,童磨欣然接受了倾听大家的“痛苦”。大家的痛苦都是不同的,但说到底都是一些无比乏味的鸡毛蒜皮小事。
大家都是笨蛋。
每每想到人类居然因为这种事情流泪哭泣,童磨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为此,他就不禁会流下热泪来。
好可怜。
凝视着面无波澜的缘一,童磨也流下了眼泪。他的双眼里面像是积蓄了无数的眼泪,就像是永远流不完一样。
缘一看着他,然后递了两张纸巾给对方。
童磨在半个小时之后就离开了。
他在离开之前暧昧不清地说道“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他没有说春日井在哪里,也没有说白鸟樱子在哪里。他来的时候像是一只苍蝇,会去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带走了喜悦的苍蝇。不过无论怎么说,他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讨厌鬼。
缘一坐在有些陈旧的变得硬邦邦的沙发之上。
他发现了被童磨压在茶杯之下的那条纸条。
那是哥哥写下的东西。
如同木头人一般坐在沙发上的缘一,听见了敲门声。他还以为是童磨落下了什么东西,于是便起身去开门。然而打开门后他所看见的并不是那位莫名其妙为他哭泣的小早田同学,而是白日里接受了校长委托的金发侦探——绫辻行人。
息见子穿着她那身宛如下修下水管道的工人一般的橙色宽松长裤,脸上却凝聚着一些成年人的漠然。
“叨扰了。”
息见子在等着缘一放他进去呢。春日的夜晚算不上冷,但也不热。再在外面呆下去的话,她恐怕就会在第二天感冒吧。
春天是一个容易感冒的季节。
缘一拉开门,放对方进来了。他问“源睦月学姐怎么了”他大概是想问那件事情怎么样了,但是碍于个人的嘴巴不太灵光,所以就问出了一个与内心想法不太一样的问题来。
息见子看了一眼干净的地面和玄关处的拖鞋,低声询问着那双可以穿。
缘一递给她专门给客人准备的拖鞋。
息见子看见有些凌乱的地面,桌子上还拜访着两个茶杯。其中一个杯子里的水是满的,另外一个杯口还有些许的水渍。
有人来过了。
“她想要自杀,但是被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