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想,如果你不出来,不来看一看我,我就带着秘密走了,永远不告诉你。”
她眼睛泛出奇异光彩,笑得特别甜腻:“但是你来了。”
“…呃?”林然愣了愣:“什么秘密?”
小月慢慢走过来,要抱住她,林然避开,她顿时泫然若泣:“然姐姐,抱抱人家人家才愿意说。”
林然:“那我不听了。”
小月:“…”
什么玩意儿还得卖身才能听,林然坚守节操,转身要走,后背却被一把抱住。
她不再留情,扯着小月手臂硬把人撕下来,小月像粘腻液体一样攀着她:“然姐姐,你们只知道燕州很多人被那只恶蛟传染,都变成了怪物,可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变成怪物吗?”
林然一顿。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哦。”
小月:“所有议论和恐慌在恶蛟被斩时候戛然而止,燕州重新恢复平静,大家夸赞金都英明神武,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那么多怪物,金都该怎么处置呢?”
林然盯着她:“怎么处置?”
小月含着奇异笑容,跺了跺地面。
“在我们脚下哦。”
小月咯咯笑:“它们就在我们脚下。”
……
林然回了屋子,直接把元景烁薅起来。
“别睡了别睡了,有事情跟你说!”
元景烁在认真地生闷气,结果扭头就被那个让他生气女人特别自然地扯起来。
元景烁黑着脸,林然只装没看见,把刚才小月说话复述一遍,说:“我觉得她说得是真,小月受制于那位罗夫人,又怕她、又恨她,许多秘密被下了禁不能说,但是又想让我们帮着她扳倒罗夫人,所以我更倾向于相信她。”
元景烁抿了抿唇,收敛了那些复杂思绪,回到正事也把自己在小楼西听荣翰他们说那些传言说出来。
林然若有所思:“燕州怪物,恶蛟,幽冥、淬心塔,罗夫人、小楼西,慕容家、如果是金都话,甚至还可能有夏侯家……”
林然沉默了,看向元景烁,元景烁正望着她。
“…太复杂了。”
林然诚恳说:“我们求助外援吧。”
元景烁:“…呵。”
林然羞涩:“不要让我动脑子,我脑子不好使。”
元景烁面无表情摸出传讯符,把事情简单迅速概括一遍,就发向云府,请云长清过来。
传讯符发出来,房间安静下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然被元景烁看得头皮发麻,摸了摸鼻子:“你还生气…不是,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
元景烁抿着嘴巴看她。
她什么也没做错,她甚至都不明白他在气什么,可她还是每次都愿意先向他服软。
“对不起。”
元景烁突然说:“我确实是很幼稚是不是。”
林然看着他。
“我以前以为自己足够成熟,足够强大,但我错了,我所谓少年老成,是因为我根本不曾经历过真正淬炼心智考验。”
元景烁哂笑:“不上心人和事,当然不会动摇我,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动摇…只是那时我还没有遇见,那个会让我动摇人。”
就像没被亲身伤害过人不配谈原谅,没有真正动过私情人怎么配谈大义断情、谈愿意为了使命摒弃一切私心?
他远没有自己以为得那么坚定、强大,他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林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到这些,也许是在那座淬心塔里有所感悟?
但林然看出他处在一个特殊阶段——他在对他道产生怀疑,在动摇中,他试图调整、稳固完善他道心。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危险又充满机遇机会,跨过去、天高海阔更进一步,跨不过,道心裂痕、前功尽弃修为尽毁。
林然之前以为元景烁在金都度劫,是外在生死劫,但是现在看来,也许他真正要度是这一场心劫。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样感慨,所以没办法给你建议。”
林然想了想,这样告诉他:“但是元景烁,在我心里,在我见过很多人里,你真已经很优秀了,非常非常优秀。”
元景烁看着她,看见她眼中真诚。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甜又酸,低低嗯了一声,一眨不眨凝着她。
不知是之前看见那幕刺激太大了,或者是醉意给他勇气,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冲动,他想现在就告诉她。
元景烁启唇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云师兄,来得好快。”
元景烁想说话被生生堵在喉口。
林然站起来,正要往外去接,元景烁一声不吭先起来,披上外衫先出了门:“我去接。”
元景烁推开门:“云…你是谁?”
元景烁皱眉看见面前衣着华贵宫装少女,她举止讲究、仪态骄矜,前后簇拥着几位侍女,不远处赫然停着一架兽车。
宫装少女终于又看见朝思夜想少年郎,他望来眉目一如既往凌厉英俊。
少女不由红了脸,她来之前想了许多见面可能,定要保持住贵女高贵姿态让他心折,但听见他这么冷漠问一句“你是谁”,心凉了大半,顾不得那些矜持,赶紧说:“我是慕容芸。”
元景烁眉头拧得更紧:“慕容家?”
他态度并不客气,慕容家侍女要呵斥,慕容芸已经先道:“是。”
“元公子可还记得,那日金都城外恶蛟作乱,公子救了我性命。”
慕容芸望了望他,又不觉红了脸:“我一直记得公子恩情,特意来感谢公子…”
元景烁并不陌生这样境况,女人钟情姿态他见得太多了。
“顺手之劳,不必。”
元景烁不耐应付,直接拒绝:“草屋粗陋,不容慕容小姐大驾,小姐请回吧。”
慕容芸没想他三言两句就冷言送客,她长这么大从未受过如此冷遇,脸色清白交加,咬着唇,暗中给了侍女一个眼神。
“放肆!”
侍女受到示意,顿时指着元景烁怒喝:“你一介散修,我们小姐纡尊降贵亲自来感谢你,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把我们慕容家置之何地?!”
“住口。”
慕容芸娇斥侍女:“谁准你这样对元公子说话,元公子救了我,我是真心来感谢公子,哪里有仗势压人道理,你若再敢无礼,我这里容不下你,趁早自请回去领罚。”
侍女慌忙跪下:“奴婢错了,请小姐恕罪。”
慕容芸这才转过头来:“元公子…”
元景烁懒得理她们作秀,只冷淡说一句:“慕容小姐客气了,天不早了请回吧。”直接就要关上门。
“元公子!”
慕容芸还想拦,就听元景烁身后传来一道轻快女声:“是云师兄吗?”然后一个青衫少女走出来。
元景烁微微偏头,低低道一句“不是”,语气顷刻间低柔下来,和刚才对慕容芸冷漠天差地别。
慕容芸脸色瞬间就变了,目光如寒针打量着走出来林然,见她容貌清艳姿态纤瘦,修为还没结丹,一身素衫不过是最普通法衣,气质秀逸温和,安静得近乎内敛。
慕容芸眼底闪过轻蔑与嫉恨。
这样一个散修女人,除了一张还看得过去脸,论修为论身份论风情,哪里比得上自己分毫?怎么就配得到元公子另眼相待。
慕容芸眼神一闪,柔柔道:“元公子,无论你如何想,这救命之恩芸儿都记在心里,日日夜夜念着,断不敢忘。”
这哪儿又来救命之恩?又是一桩桃花债?
林然好奇探头看来,元景烁现在最不愿意就是让她看见自己烂桃花,听慕容芸还在这里故意含糊其辞,瞬间厌烦到极点,直接冷下脸:“不必,慕容小姐不来打扰我们就是最大报恩了!”
慕容芸瞬间涨红了脸。
突然传来兽吼声,几架兽车仪仗在小巷门口停下,是云长清温和声音:“这是哪家兽车公然挡路?”
那边有人恭声答:“少主,是慕容家车队。”
“哦。”
一只手掀开帘子,露出云长清俊秀端正面庞,他望了望门口正对峙几人,笑:“元弟林师妹这里还有客人啊。”
元景烁淡道:“不速之客,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