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听在轩瑶耳中更是温柔的不可思议。

轩瑶是真的感觉不可思议。

“你我同为祭品，我被送来时你尚不知事。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报复你这样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伸出的手纹丝不动，神情亦没有半点不耐。

瞧瞧，什么叫谈判的正面例子！

但是，这样的姿态会给人造成心理压力。

她仍然居高临下，伸出的手仿佛是无声的催促。

看似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压迫感却异常强烈。

轩瑶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在少女手上，由她一把拉起。

握着轩瑶的手，晓栩直接就把人往床上带。

……？

哦，咳，是为了让她习惯这张床。

毕竟……嗯，大家都懂得嘛！

“这些日子，你可有照过镜子？可有洗过身子？”

谈判第一步，拉拉家常，套套近乎。

说到洗澡这个问题，轩瑶脸立马就红了。

“这里没有镜子，我也……不敢出去。确实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洗了。”

身畔少女不仅貌美，且隐隐约约散发着甜腻荼蘼的气息。

足以迷醉人心。

对比之下，轩瑶更加惭愧羞耻。

“你要镜子倒是好办，让重琅去落晖城给你抢一些回来就是。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只要你开口，他什么都会为你去做。”

“抢……抢？！不不不，我不用了！”

“轩瑶，你在妖怪的地界，你在落晖城那些人眼中早就已经死了。纵然他们知道你活着，你想想看，他们是怎么说我、怎么说其他被送来的祭品？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我们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你懂么？”

“不、不会的。”轩瑶惊恐的瞪大眼，“爹娘会来救我的！”

“轩瑶。”

少女素手抚上轩瑶脸颊，缓缓凑近她，嘴边噙着淡淡笑。

“我在这里十年了，可曾有人想过……要来寻我。”

“……”

轩瑶一时怔在那里。

她脑子里有很多借口，她听过无数次那些借口。

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这是借口。

长辈们说，千阿与妖怪为伍，所以才能活下来。她在妖怪面前阿谀奉承，自甘堕落。

轩瑶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

千阿确实与妖为伍，但却是妖怪在她面前阿谀奉承。

她在这里住了几天，想了不少事。

没有身临其境，真的没资格去评判什么。

比如说，若千阿不是这样的人，没有这样的能力，早在十年内的那一天，就死了。

再比如说，如果不是因为千阿在这里，那些被送来的祭品、包括她在内，也早就死了。

轩瑶下意识为落晖城的人辩解，他们只是不知道而已，就像过去的她。

但是晓栩不会允许她这般自欺欺人的。

要说人与妖的区别在哪里，晓栩会说，往往，人比妖，更无情。

“你说你是清白的。但你在那么多妖怪手里活了下来，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清白。他们只会说，你被妖怪迷惑了，你贪生怕死向妖怪摇尾乞怜。轩瑶，我告诉你，我活生生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回不去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归宿，你所能依赖的人，只有他。

你再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同伴。

唯一会对你好的人，希望你健康安乐的人，也只有他。

“爹娘若是知道我还活着，怎么可能狠心将我抛弃？”

相处十几年的家人，对她宠爱有加的父母，她怎么会相信他们能如此无情。

“我会向你证明的。只要你觉得自己承受得住。”

她笑着牵起女孩的手。

“现在，我带你去梳洗。男人总是不够细心，女孩子嘛，容貌最是重要了。”

她很温柔，温柔的就像亲姐姐一般。

轩瑶认为自己被她迷惑了，竟然渐渐不再怕她了。

重琅一直在听。

可谈到洗澡这个问题了，从不在意礼义廉耻的妖怪竟然知道回避。

晓栩微微一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