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飞星回头见他半天没坐下,转眼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从兜里摸出一包湿纸巾——同胃药一样,也是以防万一带的。
江孤云正习惯性压下心头泛起的恶心感,虽然可以叫人买张新的椅子送来,但他不喜欢这种受制于洁癖的感觉,放纵自己,屈服于洁癖就是放纵一个明晃晃的靶子、弱点。
他吸了口浑浊的空气,忍耐而已,他很擅长,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只有楼飞星是唯一的例外,是江孤云无论如何也无法克制、远离的存在。
忽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回过神来就听楼飞星道:“江先生帮我要壶热水好不好?”
江孤云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他出包厢叫住一名服务生,再回来时就见楼飞星将一张椅子上的软垫拿掉,手上拿着湿纸巾将木椅仔仔细细擦干净,从椅面到椅背再到扶手,每一处都仔细擦过。
连同椅腿也擦了一遍后,楼飞星起身将手里用完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回头对愣住的江孤云灿烂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快来。”
江孤云沉默走过来,他垂眸看向还残留着湿意的木椅,“为什么……?”
楼飞星又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闻言他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感觉江先生很难受呀,这样应该会舒服些吧。”
江孤云瞳孔微缩,忽地感觉唇舌有些干燥,一团炙热的火焰在胸膛里汹汹燃烧,叫他胸口处热得惊人,从没有人这样……这样关心照顾他。
连洁癖这点惹人厌的小事都真的放在心上,这已经算得上是宠溺了吧。
这个认知立时让江孤云亢奋,再度感受到全身心的愉悦,过往他总是很难感知到这样幸福的正面情绪,但现在他却总是轻而易举的从楼飞星这里得到无上的喜悦。
江孤云缓缓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湛蓝的双眸深不可测,这样纯粹关心他的楼飞星实在太过美好,真想直接将他关起来,关在只能接触自己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慢慢的徐徐图之。
恶念从心底蹿了出来,江孤云手指可疑地抽搐了下,他听到自己平稳的声音道:“不用这么迁就我,这种程度我可以忍耐。”
不要再这么纵容他了,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更加过分。
楼飞星歪头想了想,“虽然可以忍耐,但还是会难受的吧。”
“而我,不想看江先生难受。”他双手叉腰,振振有词,“所以,这话该我说才是,江先生不必迁就我,也不用忍耐委屈自己。”
江孤云瞳孔微缩,他盯着楼飞星一开一合的双唇,呼吸急促的同时也粗重不已,他不假思索道:“那我能……”
——将你关起来吗?
指甲不知什么时候陷进了手心里,掌心的刺痛及时阻止江孤云将剩下的几个字说出,他闭了闭眼,理智逐渐回笼。
不行,不能冲动,他要的从来都是楼飞星的身和心。
楼飞星目光茫然:“嗯?什么?”
江孤云呼出一口浊气,对他露出一个温和完美的笑容,“以后再告诉你,来,点餐吃饭吧。”
楼飞星有些好奇江孤云没说的是什么,他拐弯抹角地试探,也没从江孤云嘴里套出一个字,最后不得不放弃。
江孤云坐在楼飞星擦干净的椅子里,头一次对外面的东西没了抵触,他右手支着脸含笑看着楼飞星勾选菜单。
选完了菜,楼飞星又拆开两人的碗筷,统统用热水烫过一遍,而后他拿着两个小碗出去给两人调蘸料。
锅子和点的菜很快上齐,江孤云对吃的没有兴趣,却对投喂楼飞星来了兴趣,且兴趣极高。
很快楼飞星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高的菜,他也不敢抬头抗议,只要一抬头,江孤云筷子里夹的菜必定会顺势直接塞进他嘴里。
楼飞星无奈之下只能埋头解决碗里堆满的牛羊肉和各色蔬菜,他可以发誓,他低头的时候绝对没有看错,江孤云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失望。
看着楼飞星一点点将自己夹的菜吃下,他吃些什么都由自己决定,极大满足了江孤云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楼飞星不愿意让自己直接喂,不然就更完美了。
江孤云在涮菜的间隙看了眼空下的座位,原本此时该坐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在,却而代之的是本不应在此的他。
他唇角微弯,愉快非常,高涨的愉快感甚至压下了心底先前探出的些许恶念。
江孤云的投喂密集到没给楼飞星喘息的功夫,他艰难地塞下最后一片肉,撑得瘫倒在椅子里,“我不行了。”
这家火锅店以量大实惠,味道好而出名,现在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楼飞星撑得都有些蔫,他瘫在椅子里休息的时候江孤云借口去洗手间,趁机把账给结了。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楼飞星还为这件事愤愤不平,嘀嘀咕咕了半天,他想请客来着,结果最后东西基本都进了他肚子,账还被江孤云抢先结了。
江孤云笑着安抚他:“下次,下次让你请。”
楼飞星握住江孤云的手,“说好了哦,下次不许抢了。”
江孤云再三保证楼飞星才满意,他握着江孤云的手晃了晃,刚想重起一个话题,就听到引擎的轰鸣声从身后响起。
楼飞星好奇回头望去,一辆黑色跑车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在车辆稀少的街上疾驰,他认不出牌子,但光听引擎声就知道这车一定很贵。
跑车转眼就到身前,它行驶在最里面最靠近人行道的车道上,这条车道没有新修的路平整,往日里这倒也没什么,但下过暴雨的现在,路边积了一滩极深的积水。
楼飞星本也没多想,但他下一瞬就瞥见马路上的积水,心里立刻咯噔一声。
糟糕!他们两人就在路边,以跑车的速度碾过积水,他们肯定会被溅一身的污水。
路上没有遮挡物可以躲,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自己本就走在路的里侧,即使被水溅到也不会太多,还有外侧的江孤云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