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孤云这副模样反倒叫顾婷更加怒火攻心,刚刚一通锥心言语仿佛都打到了棉花上一样。
她情绪激动下,起身一把抄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挥手就往江孤云脚下砸。
但她刚扬起手,手臂就被人从背后牢牢抓住,同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厉喝响起:“够了!”
“哪来的小瘪三!”顾婷骂骂咧咧,试图将手臂抽出,但握住她的手如铁钳般牢固,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有分毫动摇。
江孤云波澜不惊,明显早就看到了来人,他瞥了眼顾婷手里的茶杯,淡声道:“你手里的茶杯价值十万,要砸尽管砸,只要你赔得起。”
顾婷僵住,她狠狠呸了一声,咬牙切齿道:“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个狗东西捡回来,你爹当初怎么没把你射墙上?!你爹那个贱玩意也是个黑心的,打发叫花子呢,就给那么点钱,活该死得早!”
她还没骂过瘾就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只能唔唔叫,茶杯被夺过,手臂也被反折到身后,疼的她眼冒泪花。
顾婷疼的偏过头,个头矮小的少年顶着一头卷而翘的凌乱短发,长的又白又嫩,红润的嘴唇正严肃的紧紧抿在一起,小脸上没有丁点笑容,浅棕色的眸子这儿会亮的惊人。
“不会说话就闭嘴。”楼飞星声音冰冷,他想起自己先前听到的话火气就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他这个局外人听着都气了个半死,作为当事人的江先生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他气顾婷,但更气自己,他昨天就不该因为灵感上来而熬了个通宵,要是没有通宵,今天就不会困的回屋补觉。
江孤云这栋别墅的隔音是真的好,楼飞星补觉的时候又关上了厚重的实木门,外面的动静他一点没听见。
还是二号撬了半天门,撬开后偷偷溜进来叫醒了他,他才知道有人闯了进来,在客厅里发疯。
“江先生,”楼飞星看向江孤云的眼里多出不自知的心疼,“我先把她拖出去。”
他心道,郁四说的话果然不靠谱,江先生明明不光人好,脾气也好,都这样了还保持着绅士风度。
要是他,他早忍不住上手揍人。
江孤云抬眼看向楼飞星,少年明显是刚从床上急匆匆下来,头发乱糟糟的,白皙的侧脸上有着几道明显的红色睡痕。
他都能想象出少年是如何急的手忙脚乱,连上身的短袖套反了都没发现,下面也只穿了条随手抓来的浅褐色大裤衩。
他先前没想叫楼飞星帮忙,是因为江孤云一直觉得什么职位干什么活,今天的意外明显不在楼飞星的工作范围内,那就没有打扰他休息的道理。
另一方面,江孤云自己嫌脏,不想碰顾婷,考虑到每天都要和楼飞星同处一个屋檐下,他同样也不想楼飞星碰了顾婷变脏。
但既然现在木已成舟,江孤云略略颔首,“好,麻烦你了。”
楼飞星闻言干脆利落的将顾婷往外扯,顾婷在他手下不断扭动挣扎,楼飞星一时不察,让她的嘴挣脱了束缚。
顾婷气急败坏,一朝得到自由立马张嘴喷脏:“你他妈唔唔——”
刚骂了仨字她的嘴就被重新堵住,是楼飞星眼疾手快抄起茶壶怼进了她的嘴里。
楼飞星面无表情地道:“嘴这么脏就好好洗洗。”
顾婷被迫仰起头,壶嘴略尖的头部强行抵在她的喉口深处,壶嘴的颈身则牢牢压住舌头。
大量冰冷苦涩的茶水倾倒而出,顾婷不得不快速吞咽,但她吞咽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茶水灌入的速度,更多的茶水从唇边溢出,一路流下脖子洇湿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格外难受。
顾婷的衣服虽还算得上干净整齐,但不论是布料还是款式都透出廉价的味道,是楼飞星所熟悉的廉价。
楼飞星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同道中人,都是同样的贫穷。
但他并没有留情,手下茶壶倾斜的角度反倒更大。顾婷唇角被硌的生疼,舌头也被压的酸痛不已,茶水不间歇地灌下,喉咙仿佛被砂纸摩擦一般疼痛难忍。
肚子很快被茶水涨了起来,顾婷也受不了的连连呛咳起来,茶水被呛进鼻子里,鼻子深处也跟着作痛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疼的她脸色煞白。
顾婷想要求饶,嘴却被堵着说不了话。鼻涕眼泪很快糊了一脸,鼻涕还糊住了呼吸通道,氧气的进入逐渐稀少,窒息让这一瞬的时间被无限拉长,身体上的每一处痛苦则都被无限放大。
如同溺水般的感觉叫她心慌意乱,比先前被剑尖抵住还要害怕,之前只是有死亡的危险,这会儿却是真离死不远。
逼真的死亡体验,比先前的威胁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唔……唔……”她错了,她不该来的,顾婷在心里崩溃大哭。
她两股战战,脸上深色的茶水、透明的眼泪、黏糊糊的鼻涕混作一团,整个人狼狈不堪。
江孤云微不可查蹙眉,嫌弃的往后退了退,实在太伤眼。楼飞星倒是面不改色,将一整壶茶灌完后他才放下茶壶。
顾婷迟迟才回过神,她被吓傻了,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听楼飞星问:“还骂人吗?”
她打了个哆嗦,整个人惶恐不安,连忙用力摇头,瑟缩道:“不、不敢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别灌我……别灌我……”她声音小极了,根本不敢放大,生怕又惹恼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下手狠辣的少年。
顾婷是真的怕了他了,对楼飞星恐惧到了骨头里,她连对江孤云都没这么怕过。
楼飞星这才将她继续往外扯,这次顾婷自己就乖顺地配合起来。
还没走到门口,山脚下的安保正好在这个时候到达。他们姗姗来迟,连连点头哈腰,“江先生对不起,我们这就把人带走!”
说着他们连忙从楼飞星手中接过顾婷,拉扯着人往外走。
江孤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即使顾婷已经离他颇远,那股恼人的浓郁恶臭也没有减淡分毫。
绅士杖杖尖在地上轻敲两下,他俊美的面容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就这么冷淡地宣告:“顾女士,你会一生与穷困为伍。”
顾婷面色霍地一变,“你什么意思?!”
江孤云矜持地颔首,“字面意思,你不是不喜欢贫穷吗,那我会让你一生都离不开贫穷。”
顾婷目眦欲裂,“江孤云!”
她手紧紧扒住门框不放,顾婷还想说些什么,眼底倒映出的男人卓尔不凡的优雅身姿却让她愣住,他们已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之中的人,他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自卑感油然而生,顾婷难堪地移开视线,两个身材高大的安保在她发愣的时候将她毫不客气的往外拖,她抠住门框的指甲被硬生生掀开,指头顿时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