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那孩子在发出了这几声后便一边指着老人手中的饼子,一边嘴里含糊不清道:“奶奶——啊——啊——”
“乖,奶奶不饿,你吃啦。”老人微笑着将撕下来的一块小饼子轻柔地伸向了孩子苍白的唇前。
“啊——啊——”孩子却猛地摇头。他一手粗暴地夺过了饼子,一手将其笨拙地伸向了老人干裂的嘴前。
“好、好,奶奶吃,奶奶吃……”老人乐呵呵地咬了一小口孙子亲自喂她的食物,待完全咽下后,她苍老的容颜上竟绽放出了几朵明艳的花朵,令车窗外的花木、云翳、苍穹都黯然失色。
“啊——啊——”孩子对此似乎很高兴,他继续张牙舞爪、大呼小叫,用他自己的独特方式去表达此时内心的欣悦与自豪。
这段路程异常喧嚣,可无人再去做出其他不友善的表示。只有缄默、只有沉寂,唯有孩子断断续续的尖叫与车辆的呼啸声此起彼伏……
他们下车的过程与上车基本无异,但少了横眉冷对、少了不胜其烦、少了颐指气使,只有温和浅笑、只有理解同情、只有祝祷希冀。
当一个乘客出于好心意图帮那个行动不便的孩子下车时,已经着陆的老人礼貌地制止道:“谢谢,我的孙子可以做到。”她沧桑清亮的眼神让这位欲言又止的乘客最终选择了理解和鼓励。
许是受到了振奋与鼓舞,孩子在发出了那几声最正常不过的声音后便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慢慢地下车。待落地时,他喜悦地放声道:“啊——啊——”
我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于一片视野未明的浅浅氤氲中,点点泪光模糊了眼前的各种情景,我既分不清自己此时究竟在为谁落泪?亦看不清其他人的种种反应。
“唉,这样的孩子可真是家庭的负担啊。”坐在我身后的一位中年男子眉峰紧锁,轻轻地感慨道。
车上却无人再愿意继续这个沉痛的话题了,待80路公交车的轮轴一如既往地滚动前行时,车上只留下了一片鸦雀无声、一片沉默不语。就连刚才的那个小女孩都垂目不语、神情复杂,像是若有所思……
我亦无言不语,只是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对祖孙曾经坐过的位置,依旧洁净如初,就如他们洗得褪色却洁净的衣衫。蓦地,眼睛愈加酸楚、愈加感伤。
负担吗?
的确不假吧。
我不敢扬言救苍生,惟愿天下一家亲,就像……就像今天的这辆80路公交车一样。希望好人一生平安、无病无灾,希望——他们一家能渡过难关、雨过天晴!
2019年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