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忙着回家炮制药材,“直接回府。”
“是。”
阿娇知道那日大婚造成的舆论热潮还没有过去,出行便都带上了幕离围帽,马车停在不远处,拐个弯就能到,只是她刚下了长堤便被唤住了。
“是陶七翁主么?”
“呀!大家快出来,真的是前太子妃!”
曲水亭离大路有百十丈,且中间隔着一片桃林做屏障,本是有些距离的,只对方这一嗓子下去,一下就从后头绕出来了七八个,纷纷上前来行礼,“见过陶七翁主。”
“不必多礼,你们接着玩。”
阿娇要走,当前一女君直接摊开手臂拦在了她面前,“别走呀,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翁主和我们一道吃点小食,品品谱,玩一玩,再回去呀。”
环肥燕瘦一道围上来,又都是貌美的年轻小娘,看得人眼花缭乱,阿娇解下背上的背篓递给周云,让他先把马车赶过来,想着应付几句便回家了。
“陶七,你这是真得失心疯了?就算十弟看上了旁人,不娶你了,你也不必这样自暴自弃罢。”
长相明艳的姑娘穿一身浅红色华服,抱着手臂,黛眉间都是嘲讽,“我们在曲水亭踏青赏花,你也一起来罢。”
“该不会是变丑了,不敢见人了罢。”
“那也是,不是说前日将绛侯家的小郎君吓哭了过去么?”
是轻妩公主和轻骊公主,她俩是栗姬的二女儿四女儿,性格与栗姬是一脉相承的嫉恶如仇率真直爽,只是和阿娇一直不对付。
六年前栗姬的儿子刘荣还是太子,阿母朝栗姬提亲被拒,恰逢当时皇帝起了废刘荣立刘彻的心思,阿母立马定下了她和刘彻的婚事,顺便在背后助推了一把,加快了废立的进程,刘荣被废,栗姬幽禁北宫,堂邑侯府和飞羽宫也就结下了深仇大恨。
死结,无解。
只不过以前飞羽宫不敢针对她,见了她绕道走罢了。
又有几个姑娘大着胆子伸手来扯她的幕离,“啊呀,我的天!”
女孩子推推嚷嚷乱成一团,挤着往后退,花容失色地惊声尖叫,“陶七,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脸,你的头发,怪物啊!”
“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泥巴里打滚去了啊,你是不是真疯了?”
三五个小姑娘口上说着可怕,其实眼睛里都是幸灾乐祸,阿娇知道自己没有丑到不能见人的地步,她们也不是真的被吓到,就打算走了,若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听了这些非议,必定要理论争执一番,但因为做了几世军人,一则见多生死,许多小事便也不太上心了,二则军人天生对同胞有很强的包容力,尤其这些女君都还很小,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就更不会计较了。
阿娇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们玩,我先回家了。”她想回家洗个澡,还有很多杂物要处理,阿母先前常常收受贿赂违法乱纪,捅下了许多篓子,她得把这些篓子都补上,还有兄长们,也要敦促着读书明理,免得将来又长成鱼肉百姓横行长安天怒人怨的纨绔子弟。
陶七翁主竟然没有冲上来扭打,以往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里甚至都没有愤怒,反而很安宁,但这更让人难以接受,她们想堵陶七,不就是想看她哭,想看她惨,落地鸡的样子么!
女孩们诡异地沉默了下,连后头沉默站着的周婧都抬头看了一眼。
戚媛插着腰丹凤眼里都是不屑,“以前我就说陶七不过仗了长公主的势,太子哪里能看上她,天下好女子这样多,不说名闻的洛阳侯女凤莺,燕地郭家郭奵,便是我们长安城,北阙有长安第一美人田姝,东第有婧姊姊第一才女,哪个不是才貌双全的好女君,只能说不是你的不要痴心妄想,到头来终是一场空,白白惹了笑话。”
周婧拉了拉戚媛,“媛媛,天色晚了,我们收拾收拾也回去罢,家里该着急了。”
以前陈娇走过她们旁边时都爱答不理的,长安城里哪个女君不得避着她的风头,戚媛有点不过瘾,“大婚当日被当众退婚,我要是你不如一根绳子挂梁上,死了——啊!”
“呼,太子殿下!”
“……太子圣安……”
刘彻面沉如水,这一群里也有三两个曾经和阿娇要好的,刘彻止步不前,在远处耐心地等着,只是见阿娇几次要走都被拦住,猜到一些,走过来时听了戚媛一段话,心里动了真怒,手里的石块掷出去,砸得那绿鹌鹑哭喊着抱脚往后跌,也未理会这些人的问安声,只是大步走到阿娇面前,直接把人揽到怀里紧紧抱了一下。
周围便响起了失态地惊呼声。
刘彻一语不发地拥着人往外走,察觉到臂弯里的人在挣扎,更是紧紧箍住不放,强硬地带着人上了马,才有些生气地责备道,“你在怕什么,被欺负了也不反抗,你就算把她们打死,也是她们自找的。”
他从出现就没给人反应时间,阿娇回头想看看自己的马车,打嘴仗这种事,争赢了也争不到一个包子馒头,又浪费时间精力,实在没有必要。
刘彻掌心压着她鸟窝一样的脑袋不让她看后面那些糟心的人,下颌在她头顶压了压,“我还没倒,你怕什么,打死我给你兜着。”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那些有如实质的目光肯定都钉在了他们背上,阿娇摇头,“因为你的原因,舅舅和祖母待我依然很好,她们就是过过嘴瘾,不敢做什么实质性伤害,也就没必要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