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正值百里月带着文件走入办公室,她道,“沈副相刚刚发来了这个月的军需申报。”
宓茶抬手,接过那厚厚的一沓文件。
百里月补充道,“这是从樊总那里拿来的,他已经做了删改。”
宓茶蹙眉,“沈相是体谅财政部的,她不会乱报,把原来的预算报表拿来我看。”
百里月低头应是,退出去调取原表,过了一会儿带着另一沓稍厚一点的材料进来。
正好宓挺在旁边,宓茶便分一半给宓挺,两人交换着看。
对比两份报表,樊景耀删改的内容并不多,谁都可以看出,沈芙嘉已经十分节省,没有一处不必要的开支。
她自己就是从装备部出身的,清楚军火装备的行情,因此每一条、每一项都按最优渠道的最低价来报。
“这本是各级捞油水的最好机会,”宓挺将报表往桌上一摊,“难为沈相和樊将军了。”
这样的做法对国家自然有利,但同时也会令沈芙嘉和樊景耀得罪不少达官显贵。
“她是最懂人情练达的。”宓茶一叹,“认我为王,实在是委屈了她。”
宓挺不解,宓茶手腕一翻,从储物器里翻出了另一份报表来给他。
宓挺翻越一遍后,惊愕道,“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做军部的假账?”
这一份同样也是下个月的南方战区军需预算表,但它的数额将近是沈芙嘉递交上来的三倍。
同样的武器弹药,价格高出70%-80%,数量和种类也都翻了倍。
“这是昨天晚上沈相交给我的。”宓茶道。
“什么?”宓挺更加惊讶,“沈相给的?她怎么交两份报表?”
这一份还擅自越过了军部,直接递交了女王。
“沈相说,让财政部拿这一份做明账,”宓茶道,“实际按少的那份走账。”
宓挺一愣,随即哑然语塞。
从进入宓氏核心到现在接手财政部,宓挺见过太多假账,但像这样的做法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份巨额的假账目的有三,一是给世界、给新月看,彰显尧国的家底实力;
二是给宗族看。按照尧国的律法,财政部在动用超过一定额度的资金时,需要宗族大会进行审议;又有律法规定,超过一定额度的特殊支出需要宗族募捐支出总额的40%-60%。
所谓的特殊支出,一般指的是战争时期的军需用度。
当年尧氏还在时,就曾因为这一项规定和百里族闹了不少的矛盾。
有了这一条规定,宗族必然不愿意把总额设置得太高。
唯有把账做得高一点,财政部才有和宗族们讨价还价的空间。
至于第三个目的,在于各级官员。
“沈相同我说,最后宗族们愿意批多少,她就补上多少,补的那部分权当是她请各级官员喝酒。”
宓挺眸色微深,“这酒可不便宜啊。”
以他的估计,经过宗族大会一审,最终审批下来的额度在实际开销的125%左右。
125%的钱拨下去,传到沈芙嘉手里也就剩下她上报的实际用额那一点了,亦或者说,沈芙嘉就是这么倒推着做出了那张明面上的报表。
和当年的尧帝国比起来,新尧国的贪污现象已经好了太多,但偌大一个国家不可能一点儿污秽都没有,即便是一栋天天打扫的房子,犄角旮旯里也总会有一些灰尘在。
沈芙嘉很清楚,现在正是经济战的关键时期,财政部的钱有财政部的仗要打。
那25%的油水,就由她补上。
“这杯酒要是请上两三个月,沈相还有家当剩余么?”宓挺问。
宓茶沉默了一会儿,弯了弯唇角,“现在已无人再称她为沈副相了,她是沈相,未来整个尧国都是她的。”
她不是没有和郁思燕商量过设立更加严格的监察制度,但这个想法沈芙嘉并不赞成,她还是偏向于保守的旧模式。
“水清则无鱼,这要命的关头,一点风险都不能出,尽量不要刺激到他们。”她对宓茶说,“几个数字而已,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儿。”
宓茶哭笑不得,“你真是被爸爸带坏了。”这是从前宓军最喜欢说的话。
沈芙嘉也笑,“我如今的这些资产,哪一样不是靠叔叔提携的?”
沈芙嘉爱财,但更想看见一个繁荣昌盛的尧国。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和宓茶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尧国既是她们的爱巢也是她们的孩子,只要尧国好、宓茶好,沈芙嘉别无他求。
那些钱,就当她给宓茶养狗了。
如此这般,宓挺拿着沈芙嘉做的明账上报了宗族大会。
他刻意避开了周末,以免宗族们在周末那两天里相互走动串通一气。
不过这样的做法没有太大意义,因为从发起会议申请、会议审批通过、到通知各族、各族进入帝都,再到大会正式开启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