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慕一颜忧心忡忡地看了一圈众人,问道,“怎么办,年假快结束了,后天就是开年大会,宓茶现在的状态还能工作吗?”
“让她请假一天……”秦臻刚一开口,复又叹道,“正是国内上下欢腾的时候,女王老是不出面,有碍士气啊。”
“她连自己的生日会都参加得很勉强,”付芝忆还记得前几天宓茶在寿宴上的表现,她全程端着苍白的笑,极尽全力地笑,却还是尽显寞落、疲态。
沈芙嘉双手收紧,姬凌玉的死,真就这么让茶茶难过么……
“这事其实不需要我们讨论,”严煦道,“不管宓茶的状态如何,她都一定参会的。”
从宓茶回到帝都的第一天起,各项重要行程她一件也没有落下,只是省去了那些可有可无的虚礼而已,该办的正事,谁劝她都不会耽搁。
严煦的话说到了关键点,谈论宓茶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她们很难改变宓茶什么,即便宓茶真的被她们关在房间里不参加工作了,大约也不会好好休息,说不定还会更钻牛角尖,倒不如让她忙一点——忙起来兴许也就忘了。
几人心中一叹,聊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局势,随后各自散去。
柳凌荫和沈芙嘉并肩而行,回去的路上,看着面色阴沉的沈芙嘉,柳凌荫忍不住道,“你还在吃姬凌玉的醋?”
沈芙嘉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我说你啊……”柳凌荫单手叉腰,无奈道,“她俩认识得比我们早多了,你回避宓茶的那十年,姬凌玉每个月都去百里谷签到,要是真有点什么,早就有了,还等得到现在?”
“活着的姬凌玉倒无所谓,”沈芙嘉瞌眸,“死在茶茶面前的姬凌玉才让我害怕。”
她直言不讳害怕二字,如今姬凌玉的能力全部融入了宓茶体内,她虽然死了,却仿佛和宓茶融为一体,永不分离——只这么一想,沈芙嘉心中就烦躁不堪。
柳凌荫停了下来,在沈芙嘉转头看她时,她对着沈芙嘉道,“沈芙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宓茶这几日要坚持工作,一刻都不停歇?”
沈芙嘉抬眉,这还用说,茶茶就是这种喜欢勉强自己的性子。
“我承认这原因不假,但是……”柳凌荫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这话该不该说。
她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打算如实相告,“姬凌玉死后三天,宓茶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连郁思燕都不能近身。
“可她在得知你要过来后,当天就从房中出来了,还把姬凌玉的遗体遗物立即遣回禹国……”
柳凌荫揉了揉太阳穴,“她工作负责是不假,但有没有可能——她这么努力撑着,也是为了让你不要难过、让你不要误会她对姬凌玉的感情?”
沈芙嘉一怔,随即移开了视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安慰人了?”
“我还是那句话,她们认识那么久了,该有什么早就有了。”柳凌荫道,“宓茶天真烂漫的孩提时期以及情窦初开的十年辟谷,都是和姬凌玉一起度过的,既然那时候什么也没有,现在就更不会有什么。”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别说杀人了,没把人救回来都会痛苦许久。无关死的是谁,她在这场战争中亲手杀了那么多人,你总要给她一点时间。”
沈芙嘉垂眸,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半晌,在风把她的碎发抚到唇角时,她轻轻嗯了一声,“你说的没错……”
柳凌荫拍了拍她的肩,意有所指地望向了四周,“尧国的雪,比炎日多得多。”
沈芙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满地的积雪,复又抬眸望向了主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夜晚降临后,试探着叩了叩宓茶的房门。
她的手落在门上,还没叩响,门就向里推去了。房门没关,专为她留着。
“茶茶……”沈芙嘉迟疑着向房内走去,一边轻声呼唤。
黑暗的房间里,宓茶靠在床上,她换好了睡衣,白发编成长长的麻花垂在身前,手里抱着一份文件,上面是开年大会上的预提议案。
她的目光垂在白纸黑字上,眼里映照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图表。左手无名指上环着一圈银戒,沈芙嘉从百里谷回来后,把这枚戒指还给了宓茶,她便又日夜戴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