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心中发苦。
大早上天还没有亮,何乾就要带着他们逛森林,他们才睡了四个小时,正是困得要命的时候,哪有这闲心思。
“老师!”有人举手。
“讲!”
“我能不能把我外套拿过来,我放在睡袋里了。”凌晨五点,学生们普遍穿着一件睡觉的单衣,此时站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
何乾扫了他一眼,“没关系,一会儿你就热得冒汗了。”不等学生们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内容,他便走到了女生的右排头,高喝一声,“全体都有,向右——转,成两路队形,跑步——走!”
听到最后三个字时,宓茶傻眼了。
她木讷地跟着队伍前进,万没有想到所谓的参观场地还能和跑步挂钩。
但不论她如何不情愿,队伍已经动了起来,何乾跑在最前面,男生接在女生的后面,朝着森林的外围开始进发。
宓茶抿着唇,跟着陆鸳后面跑,何乾将队伍拉回了他们来时的入口,还没有正式开跑,仅仅是跑到起跑线上时,宓茶就已经开始发喘。
何乾的速度并不快,这片森林也不算大,成边长为三千米左右的方形,围绕一圈就是一万两千余米——
一万两千余米的越野跑,这是宓茶从未领略的难度。
她们从天黑跑到太阳『露』面,排头的文莹在四千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扶着树干呕吐。
可她没能吐出什么来,昨天她什么也没吃,只在最后喝了两口严煦送来的水。
整整半天时间,她没有任何进食,腹中只剩下酸水,此时连呕吐都吐不出东西来。
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寒风刮在脸上刀子般地生疼,宓茶闭了闭眼,忽地有些眼前发黑。
五千米的时候,她再也坚持不住,成了第二个呕吐的学生。
在这里呕吐并不代表拥有了休息的资格,沈芙嘉刚要去扶她,就听何乾头也不回地扬声喝道,“不许去扶,吐完后跟上!”
他像是一早就预料到这幅场景,对学生呕吐司空见惯,铁石心肠地连看都不看一样,脚步没有任何停歇。
后半段路程,没有一名法科生能够完整地坚持下来。
这条队伍像是被打成了残废,稀稀拉拉地半跑半走地拖回了营地。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宓茶第一次在这片森林中见到了阳光。
可她顾不上欣赏,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面『色』发白,唇瓣干裂,瞳孔彻底涣散。
沈芙嘉和柳凌荫一人架着一个,可就算她们两人是攻科生,也不代表她们两人的体力无穷无尽,饥饿状态下一万三千米的越野跑,这批学生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轻松应对,一个个都瘫软成泥,累得说半句话的力气也无。
宓茶感觉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累过,她在落后队伍之后,偷偷用法杖给自己施加过恢复,即使是这样,她也犹如死了一般,喉咙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心脏跳得像要冲破胸骨。
沈芙嘉是完全跟下来的一批学生,比起划水严重的宓茶,她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整场跑步,消耗的体能远远大于宓茶。
此时她靠在睡袋上,闭了闭眼,平复着心口的恶心。
旁边宓茶痛苦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她喘得像是哭泣,喘得像是疼痛地痉挛颤栗。
这声音听得沈芙嘉心脏绞痛,在休息半分钟后,她一咬牙,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手指微颤地从储物器中拿出了昨天喝剩下水,拧了两次才将瓶盖拧开,侧身喂到了宓茶嘴边。
宓茶脑中浑噩一片,她虽是睁着眼睛,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只剩下胸腔中的浓郁血腥味。
她的心肺好痛,痛得像是要破裂一般,这股疼痛压过了一切,什么饥饿、什么疲惫都在这股尖锐的疼前不值一提。
瓶口凑到了宓茶嘴边,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喝进去。
落在身旁的手指动了动,宓茶想,她应该拿出法杖来为自己、为大家『吟』唱[恢复]。
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余力进行『吟』唱。
同样,在她身边的严煦也根本没有精力将水瓶灌满。
她们此刻才意识到,这里的压力远不止来自食物、水和同伴的竞争,那站在最前面的老师,才是他们最大痛苦的来源。
歇了整整二十分钟,宓茶才恍惚拥有了意识。
她刚一回到了人间,就听到何乾对着他们开口,道,“现在是七点半,你们今天的口粮已经在五点拉到了补给室,要吃饭的可以开始了!”
这句话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人会在此刻站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地躺在地上,别说战斗,连站直的力气也无,死尸一般瘫着,也不管地脏不脏、有没有虫、会不会爬上来。
半个小时之后,补给室的门帘拉开,刚刚睡醒的言老师望着这群倒在地上的学生,笑了下,“怎么没有人来吃早饭呀?”
这时候攻科生们已经缓过来了大半,听到这句话,顿时咽了咽口水。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们之中最富裕的学生也不过吃了两口牛肉,足有一半的学生连水都没能喝上两口。
柳凌荫『舔』了『舔』嘴巴,拿出了聚炎,拍了拍宓茶,“来,吃饭。”
宓茶望了她一眼,她跑步时被风吹得双眼通红流泪,此时这一眼望去,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委委屈屈,楚楚可怜。
柳凌荫噗嗤一声就笑了,给宓茶扒拉了她两下今天还没梳过的头发,“你拿出来就行,我来吧。”